她小声地鄙视自己,怎么就没有胆子给那个独断专行的家伙一个耳刮子,竟然就这样灰溜溜地逃了,那混蛋不会认为她真的是做贼心虚吧。
她叹口气,知道自己没有那点底气,更没有那点胆气。
这世间男女之间的事儿,怎么也不是她这个小脑瓜能想得清楚的,她就是觉得,这个宋书煜就是那个专门生出来整治的妖孽,不然,怎么总是在他面前,老是小心翼翼地想要讨他欢喜?
简直就到了这样的程度——他一个笑脸,她就如同升腾到了天堂,他一个皱眉,她就如同跌落到地狱;更不要说,他竟然会疾言厉色地让她滚了,她觉得自己此刻难受得几乎是九曲回肠,肚子里的肠子脊骨什么的,都给拧巴到一起去了。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痛的,连一步路都不想走了。
看看街边的长椅,她很想像小时候一样,倦了就那么躺着歇一会,可是,看看身上漂亮的短裙和长外套,这衣服的价钱不知道当初让她多肉疼,可是现在,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当即就不管有没有什么灰尘,就像小时候一样,伸臂一趴,面朝下爬在长椅上,那双手垫住下巴,目光下垂,玩起来小时候爬在街边长椅上观察行人的鞋子的游戏来。
这游戏她小时候玩过无数遍,只要一玩起来,她就会忘记孤苦,忘记饥饿,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情。
从她身边经过一双穿着尖尖细跟的白色长筒靴,那靴子的后跟踩着彩砖,响起清脆的格格声——
她在想,这靴子的主人是一个妙龄的少女,她穿着这么漂亮的靴子,无论身上穿着什么样子颜色的衣服,都能衬得亮眼起来,她那轻快的节奏,如同一个奔赴约会地点的幸福的女孩子,她的恋人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子?
她的面孔里唰地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顿时鄙视道:”滚一边,你这个一根筋的暴君,别来烦我!“
她就这样爬着,和小时候一样,百无聊赖地看鞋子编故事,用丰富的想象力和分析力,来尽可能准确又曲折地构思着这些陌生人的故事。
宋书煜开着车出了街心公园,就追到了她的身影。
他看着她健步如飞地行走,看着她拿手抹眼泪,拿着她抬头望天,看着她喃喃低语。
直到看到她就那样无所顾忌地在繁华的街道边,就那么什么都不在乎地爬到沾满灰尘的长椅上,一动不动地爬着。
那模样,让他看得眼睛发酸,这不过是一个尚未成年的毛丫头,他怎么就舍得把她往那么坏的地方想,说出那么绝情的字眼,不知道这丫头现在伤心成什么模样呢。
他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要让她走,千万不要让她走。
说了多少次,要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她惹哭了?
他把车在她对面的路边泊了,推开车门横穿人行道,快步向桑红走去。
桑红爬在长椅上,很快就感觉到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她懒洋洋地连动一下都不想,就那么爬着,眼皮垂着观察着经过的各种样式的鞋子,想象着那些鞋子主人的故事。
宋书煜在她身边站了很久,她都一动都不动,几乎让他怀疑她睡着了。
他叹口气走到她爬着的长椅边坐下,弯腰去扒拉她的腰。
桑红本能地以为遇到街上的猥琐男了,当即条件反射一般身体一曲,借着长椅的靠背一用力,一脚踢上悄无声息地坐在自己身边的黑影。
”滚开——敢惹姐试试!“她怒吼着借力弹跳而起,稳稳地站在椅子边,居高临下地怒视那个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图谋不轨的家伙。
待看清那个抬手捂着肩膀的男子扭头看着她的面孔,桑红不由愣了一下。
回过神,当即看也不看地转身就走。
宋书煜几乎被她说出的话和那造型逗笑,顾不得被她踢痛的肩膀,大步追上,一边抓住她的手腕:”红红,别走!“
桑红觉得脚下一个踉跄,手腕上边的力道,让她痛得直皱眉头,她咬咬唇,侧头不耐烦地看着他:
”放开我!“
宋书煜看着她冷若冰霜的俏脸,不由急了,他极少看到她这副面对陌生人的模样,简直是苦大仇深啊。
”不放,你还欠我一个解释。“说出来之后,他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怎么被她一瞧,这话都不会好好说了,不由松了手的力道,缓缓地滑到她的小手上,心疼地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