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晓枫虽在半昏睡中,可警惕性并没有因为生病而降低,他一动她便立时惊醒,几乎同时下意识的绷紧身子要挣扎。
“别乱动。”他轻轻喟叹一声,冷淡的语气里透着屈从的宠溺与无奈,“放宽心。”
心事放下,这病才能好……。
也不知这倔强又大胆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以前张牙舞爪的模样……。
这样想着,低头看着眼前过份苍白的容颜,楚离歌深邃冷清的眸子里隐隐浮出淡淡怀念的意味来。而隐在这份怀念底下的,是深深的怜惜与浓浓温柔。
马车走得很慢,不过还是缓缓远离了那一端的骚动热闹。
夏星沉收回视线,就见人群里的骚动似乎更甚了几分。仿佛有人正焦急的往前赶,却有人暗中拼命阻拦。
而再望前头,刑台那边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他偏头望了望天,唇畔浅笑莫名便隐了淡淡嘲弄意味。
“午时三刻到,行刑。”
明明相隔甚远,可夏星沉却将监斩台那边的宏亮高喝听得明晰如近在耳畔。
他转着漂亮魅惑眼睛,唇角笑意忽然浓烈了几分,那明显的浓烈里似乎带着一种让人心惊的解恨的意味。
君莫问见他笑得古怪而诡异,一时心下愕然,忍不住睁大眼睛下意识的往那个腹部隆起的妇人望去。
远处高高搭建的刑台上,明晃晃泛着寒光的大刀在阳光映照下十分干脆的举高落下。
李南胜滚圆的人头,便随着那一霎干脆手起刀落骨碌碌滚到了刑台边缘。
刚刚才终于奋力挤身到刑台边缘的妇人,还未站稳,就正巧撞见那颗滚圆的脑袋滚到近前。
熟悉的面貌,猩红的血迹……,这样突兀的撞入眼帘。
那妇人惊恐的“啊”一声大叫,之后两眼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呯然一声巨响,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转瞬便湮没在嘈杂的乱哄哄人声里。
待到有人发现那妇人昏迷不省人事的倒在地上,那已经是在她下体渗出大量血迹滑倒他人的时候……。
李东海千辛万苦赶到刑台边,一眼望见众人围在当中的流血妇人,只觉得头顶似有无数惊雷轰隆隆的劈下来。
惊得魂飞魄散之下,身形难抑的晃了好几晃。
夏星沉已然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转身要走。君莫问神色复杂的收回视线,看着他清隽文雅的侧脸,一时说不清心里究竟什么滋味。
默然的起身,默然的跟在他身后下了茶楼。
直至右相府的马车出现眼前,她才踌躇上前,意味深长的道,“体贴入微的右相大人,难道不应该主动提出送我这个孤身姑娘回去吗?”
夏星沉挑了挑眉,就在君莫问恍神的瞬间,那一抹靛蓝如天边云彩的优雅身影却已经稳稳坐在马车里。
他探出半个黑乎乎的脑袋,清隽脸庞大半表情依旧隐在暗影里,只听得那懒洋洋的声音低低响起,“哦,若是有人非忘记带眼睛出门,那麻烦张小姐尽管耐心教育他,记得下次别忘了他爹娘还给他留有样宝贵的东西。”
说罢,也不理会少女脸色是失望还是气恼,脑袋缩回去,马车便立时飞奔起来。
君莫问看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恼得在原地用力的跺了跺脚。
又苦又涩的滋味瞬间侵蚀心头,在那苦涩的滋味之后,又漫上几分不甘。
她轻轻咬了咬唇,弯如新月牙的眼睛转动着,微微流转出不肯服输的明媚波光来,姣姣如玉的俏脸更是漾出三分无奈三分娇俏。
“夏星沉,我不相信我永远走不到你心里。”
如果慕晓枫喜欢的人是他,她一定会退让,然后转身再寻别的幸福。
可是,慕晓枫的目光与心思很明显永远只会从他身上云淡风轻的掠过,永远不会为他停留。他为什么就不能尝试换个角度去看一看身边?为什么就不能尝试……?
李南胜终于死了,而那个被他选中为他传宗接代的女人,也因为那颗熟悉的人头突然飞到眼前,惊恐之余竟然也跟着去了。
大将军府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愁云惨淡的低迷气氛当中,李江啸因为映月山庄的事受牵连,除了被楚帝狠狠申斥一番之外,还被重重的宰了一笔银两。
造反离不开粮草兵马,换言之便是离不开银子。
楚帝心存芥蒂,哪有不趁机将李氏一族罚个倾家荡产的理。
在这些人都不好过的日子中,慕晓枫心结慢慢放下,病才渐渐的有了起色。
就在这个时候,宫里举行了一场看似寻常的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