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上头询问并且露出要保媒的人是他们的天。
张工羽难掩忧心的往君莫问方向掠了掠,不过满大殿都是人,就算他真看得清君莫问的表情,也没办法弄清楚这孩子什么心思。
欺君之罪,他不敢犯。
默了一会,斟酌数遍,张工羽才谨慎的答道,“多谢陛下垂询,拙荆常说小女自小在外学艺,性子活泛又少有时辰承欢膝下,有意多留她在身边两年。”
为了推却皇帝胡乱保媒的“好意”,张工羽也是豁出去了。
又是自小在外学艺,又是性子活泛,这是变着法子贬低自己闺女,说君莫问礼仪不通规矩不精,多留两年调教……。
张夫人脸色微微泛黑,君莫问却低着头隐忍笑意。
楚帝瞥他一眼,浑不在意的语气道,“朕觉得令千金能保持纯真本性,这挺好。”
一句话,轻飘飘的四两拨千斤又将张工羽这完美的推托之词给顶了回去。
这一下,轮到张工羽为难了。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晌,也想不出还能怎么推托楚帝这保媒的“热情”。
张夫人倒是有词可推,可楚帝不问她,她一介臣妇却不能主动开口。只能一个劲的朝张工羽使眼色,可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算张工羽真看得清她表情,也没法领会其中真谛。
看着呐呐无言的张工羽,张夫人只能在一边干瞪眼空着急。
楚帝故意悠悠然的沉默了一会,可那形如实质的威压目光却有意无意的不时往张工羽头顶上掠。
张工羽倒不是不堪压力震慑,可他心里着急,想半天也想不出措词,最后只能干巴巴的道,“陛下抬爱,末将愧不敢当。”
“你什么愧不敢当的。”楚帝嗤笑一声,神色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看起来甚是随意轻松,“朕称赞的又不是你。”
张工羽苦笑一下,无奈应和,“陛下说得是。”
“张莫问张小姐上前听旨。”楚帝目光一转,沉沉攫住君莫问,已然高声宣了她。
看楚帝那副深沉算计的模样,就知道这旨意不会是什么好事。如果可能,君莫问真想自己变成聋子。
可是,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容她逃避的机会。
楚帝那极具震慑力度的目光,与其他人的目光几乎同时齐唰唰的落在她头上。君莫问只好暗下定了定心神,缓缓出列走到前头跪了下去。
“臣女张莫问听旨。”
“朕兹闻张工羽将军之女张莫问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皇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三子楚离歌已届适婚娶之龄,当择贤女与配。值张莫问待宇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眼睛沉沉一扫,末了,又极威严的补充一句,“不得有异议。”
一连串下来,他说得又顺溜又清晰,别人除了愣愣听着,压根没有任何插口的余地。
什么是晴天霹雳?
眼前这道冗长的圣旨就是。
君莫问此刻恨不得头顶真劈道雷下来,干脆将她劈晕过去算了。
皇三子?那不是离王楚离歌吗?
赐婚给谁不好,偏偏要赐离王?
楚帝这段时间是不是看他们都很不顺眼?
一瞬之间,君莫问心念百转。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她百分之两百不愿意接这什么赐婚圣旨。
虽然她此刻是跪在大殿,楚帝跟前,可是她心里不愿。便只跪着,沉默不语。
默然半晌,在楚帝耐性告罄之前,才缓缓开口说道,“陛下抬爱,臣女本来莫敢不从。只不过,臣女素闻陛下清正贤名,不知陛下可否容臣女斗胆直言几句?”
楚帝两道墨黑浓眉几不可见的往中间拢了拢,沉默了一会,倒没有直接驳回拒绝,“张小姐有何真心话想说?”
君莫问缓缓伏首,行了一礼以示谢恩,抬头的时候眼角似是有意无意往殿中某处掠了掠,这才正脸面对楚帝,慢慢说道,“臣女、臣女已经有心仪之人,还请陛下成全臣女执念。”
说罢,她又深深伏首叩了下去。
这动作,看似恳求楚帝收回成命,实则,她心虚不敢直面楚帝打探的目光而已。
叩首的时候,君莫问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若是楚帝非要逼她说出她心仪的是谁,她到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