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其妙的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交杂着耻辱和敬佩的恨意,心胸狭隘的人一般都是很骄傲的,这种骄傲让他们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为了维持这种骄傲,他们就必须要做到一击必杀的成功。
想来是傅镜止和他交过手,而且毫无悬念的赢了。
傅明水心里又开始泛出大团大团的茫然之感,眼睛里的墨色也有些褪去的波动,然而她很快就以一种更加强硬的意志把这种茫然压了下去。
然而池先生似乎比她激动的更厉害,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种变化——想来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在恨了多年的仇敌眼里,他依然什么也不算,而且这个仇敌的年纪,比他要小上许多。
他怨毒的浑身颤抖,一双眼睛似乎马上就要喷火。
而傅明水的右手,似乎也马上就要捏出一个新的手印。
“这真是件令人遗憾的事情,”池先生突然道,“我们可是老朋友了。”
他的声音流露出一种遗憾:“见不到他本人,真是件憾事,傅家这几代,恐怕难以有什么人比得上他,”说完,池先生转身,向着几道纵横交错的走廊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傅小姐,七条路,你想要走哪一条。”
傅明水望了望眼前的路,脸上浮起一种奇特的表情:“七条?”
她发现一件事,尽管池先生的情绪和心态都不再那样稳定,但他仍然是个很狡猾的人,不愿意继续把自己的破绽展现给她,哪怕她的术法修为,和他相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弱小。
“喜、怒、忧、惧、爱、憎、欲,”池先生慢慢的说道,“傅小姐选择哪个呢。”
“这路通往的终点,有什么不同么?”傅明水竟然又笑了笑,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没什么不同,”池先生阴森森的声音竟然听上去还有了几分耐心,“反正都是死亡。”
“那我就更不怕了,”傅明水的心情莫名其妙也变的明快起来,她转过身,“即使是死,我还是觉得,见到柳慕再死会愉快一点。”
齐姐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的一生被不断的回放,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她和刘阿川相遇相识,最后结婚的那一幕。
在梦里,那个男人在她面前单膝跪下,眼神真诚又炽热:“嫁给我,小齐。”
那一刻二十岁的齐姐高兴的几乎想要告诉全世界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最喜欢的男人,向自己求婚。
这一切回想起来,她突然觉得那么可笑。
一行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齐姐慢慢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房子里,这房间和她住的旅舍差不多,只是没有床铺,而是放着椅子和桌子,整整齐齐的中式酸枝木桌椅,像是一间小型的会客厅。
齐姐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是披着傅明水的外套,身上的伤口大约是因为那个古怪的骨骰红梅花结的缘故,已经不再流出鲜血,只是齐姐仍然觉得在什么地方感到不对劲,她转过头,正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在黑暗里也闪着光,似乎那光都是妩媚而凌厉的。
这双眼睛齐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但是她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双眼睛…这是一双她永远也忘不了的眼睛。
“柳慕,”齐姐像是喃喃自语,随后声音变的近乎崩溃的狂喜,“柳慕,这么多年,我总算再见到你了!”
“齐杰,”柳慕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却是冷冰冰的,透着冷漠的疏离,“你见我做什么。”
打火机按动的声音响起,本来黑暗的屋子第一次变的明亮起来,烛架上的蜡烛被点燃,那蜡烛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照的屋子里一片白昼,柳慕坐在椅子上,红色的波浪长发披下来,轻轻的擦着她的脸。
齐姐望着她,柳慕比她小了五岁,但时间却似乎像是偏爱她一般,即使已经三十出头,柳慕看上去仍然带着种天真的神气,容貌和当初齐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齐姐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张脸她是恨的,无时无尽不在恨着,可等到真的见到她的时候,齐姐又变的平静下来、
“你找我做什么,”柳慕冷漠的重复了一句,“我实在不觉得,我们有什么相见的理由。”
“敢和已婚男人在一起,就该想到这一天,”齐姐讥讽了一句,“柳慕,我到这里来,是要你交出那些刘阿川留给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