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你受伤了,人在地下车库,我没有多想就下楼去了,但是刚走到车库就被人劫到了车里,一伙人,大概有三个或是四个,我不清楚,我被蒙着头,他们把我带到了一处废弃的橡胶厂里
,然后丢下我就走了,是一个看场子的老大爷发现了我,然后打电话给秘书来接了我回去,但是,你不见了。”林轼薇跟俞风城说,想起那时候仍然心有余悸。
俞风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林轼薇继续追问,“然后呢?你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到了地方以后,刚进门就被人制住了,也被蒙上了头,他们也许给我注射了麻药。”俞风城记得针尖刺进自己皮肤里时那种尖锐细小的疼痛,因为被蒙上了眼睛,所以疼痛被放大了。
“麻药?”林轼薇惊惶,是什么样的人会有麻药这种医用的违禁物品。 “应该是,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再醒过来就被关进了下水道里,手被捆在身后,不知道他们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我发不出声音来,每天都会有人从上面石头的缝隙里扔两个馒头下来。”俞风城
说话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淡淡的叙述着,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为了活下去,我每天像条狗一样啃食着地上的馒头,喝着下水道里渗透出来的肮脏的水。刚开始我还想试着弄断绳子,但是那种绳子很不容易弄断,是直径4mm的迪尼玛绳子,耐磨防潮,我用了很多天才磨断,大概有一周,大概时间更长。”俞风城想了一下,他也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他不知道时间,只觉得度日如年,刚开始他还从石头缝的那一线微光中数算这日子,后来那束光开始变得恍
惚,在他像条狗一样为了生存舍掉了尊严时。
“井底下环境潮湿,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工具,墙壁和地上长满了青苔,太滑太湿,几乎没有弄断绳子的余地。”俞风城还记得那种潮湿阴暗冰冷透进骨骼的感觉,还有什么比绝望本身更让人绝望的。
“那你……”林轼薇哽咽了一下,俞风城没有动容,但是她已经心碎成渣了,尤其是俞风城说道他像条狗一样舔食着地上的食物,骄傲如俞风城,一定接受不了那样的自己吧。
林轼薇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能安慰到俞风城呢。俞风城并不需要安慰,只要林轼薇安然无恙的站在他身边,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不知道那样持续了多久,起初食物还算充足,但是后来越来越少,减少成一个馒头或者是半个,再后来就没有了,我饿了好几天,用尽全力终于弄断了绳子,嗓子里只能发出低哑的嘶吼,没有人声,没有人经过,我顺着梯子艰难的爬了上去,但是上面顶着一块石头,筋疲力尽的我没有推开石头,反而从梯子上滑落滚了下去,再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是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的,雨不大,落到了井里,把我浑身都浇透了,我发现旁边有半个被谁浸泡湿透了的脏饼,我就捡起来吃了,可能是因为东西太凉了上吐下泻,虚脱的我又昏了过去,再醒来,就见到了你。”俞风城说了个大概,将其中的细节
忽略了,细节就是就在那一方小小的天井小小的地方,就是俞风城所有活动的范围,他活的不仅像一只狗,更像一头猪,排泄物,食物,有时候混迹在一起,肮脏的,肮脏的……
“你找到我的时候,一定觉得我很脏吧。”俞风城问林轼薇,叹息一般。
“嗯,很脏,真的是太脏了。”林轼薇在笑,但是眼泪夺眶而出,她皱起鼻子,想要忍住泪花,但是没有成功。
林轼薇的本意不是说俞风城有多脏,她并不觉得多脏,她的关注点不是这个,她不会骗俞风城,俞风城需要的不是哄小孩的把戏,他需要的是无所顾忌的坦诚。
“你帮我洗的?”俞风城抵着林轼薇的额头问道。
“我知道,从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俞风城叹息般的说道,“只有你会毫无顾忌的抱住我,我听见你的声音,就觉得安心。”
林轼薇抬头看着他,“风城,如果我不见了你会很抓狂是么?”医生说到的狂躁症是怎么一回事,医生说是疑似狂躁症,还没有实锤。
“会。”俞风城肯定到,只要林轼薇离开他的视线之内,他就会从心底里升腾起不安,并且这种情绪会慢慢浮上来,越发不可控制。 “风城。”林轼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方面很庆幸俞风城会这样依赖自己,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另一方面又担心俞风城的状况,她希望俞风城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俗话说人都有旦夕祸福,如果有
一天她真的不见了,俞风城岂不是会彻底奔溃嘛。
“风城,我答应你,以后不会那么鲁莽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了,也会努力保护自己,你也答应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见了,你要好好生活好么。”
“不行!”俞风城斩钉截铁的说,露出孩子一样执拗的目光,“没有如果!”
林轼薇结舌,面对俞风城的偏执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俞风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林轼薇沉默半天说道,与其这样让俞风城沉溺下去,不如一记响亮地耳光打醒他,林轼薇狠狠心问。
俞风城听到林轼薇的问话,目光略微有些涣散,脆弱?这个词是用来形容自己的么? “你不能这样……”但是当林轼薇看到俞风城有些迷茫的表情时又不忍心了,俞风城有什么错,他再怎么坚强也是个人啊,是人都会软弱都会有所畏惧,而且俞风城刚经历了一次生不如死,足以消磨抽离
自己灵魂的时间,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对不起,对不起。”林轼薇抱住俞风城,“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有如果。”林轼薇扪心自问。自己不是也一样做不到坦然处之吗,如果有一天俞风城真的不在了,凭什么要这样来要求俞风城,就因为他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