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罗婆子想起没给侄女随礼那茬,家里这头已经收完麦子了。
说起收麦子那三天,罗婆子本想支付高额粮食,豁出去雇人干活来着。
不是她转了性子突然变得想的开,一下子能从抠门老太变成享福地主婆。
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是她实在干不动,原话就是她要被累熊了。
罗婆子的体重眼瞅着从九十多斤要瘦到八字开头,裤腰带又松了一大截。
到了晚上回家,终于有空能抱抱俩大孙子稀罕稀罕,罗婆子发现居然要抱不动了。
要知道俩孙子,这可是还没出月子。这扯不扯呢。咋就能月科孩子抱不动,两只胳膊酸软成面条。
又看了眼俊俏儿子,最近罗峻熙愣是被累成黑驴蛋,六子也是黑瘦的不行,一看六子大侄子那张脸,罗母就愧的慌,所以这才咬咬牙,打算收麦子雇人干。
奈何最近雇人真不好雇。
你想再像以往似的给工钱,要么工钱要的很高,要么人家开口就是要粮食抵工钱。
这倒不是短工们故意手拿把掐和咱家装蛋,一个村里住着不至于。
再着,你想啊,都要跑别人家指望帮工挣钱了,那都是快要穷尿血的人家,哪里摆的起谱。
是外面现在确实不好买粮食啦。
咱乡下人一年又一年汗珠子摔八瓣辛劳,不就是图一家老小的嘴能吃饱饭?
人家也是没办法。
你要是不能给粮食,或是不能给高额的工钱让人用钱出去买得起粮食,还不如开荒种菜。
毕竟菜那东西就算不顶饱,到了没粮食吃时,是不是也比啃树皮强?
却没想到,罗婆子在收麦子前,刚要咬牙应承雇工给粮,那嘴都张开了,远处尽头忽然接二连三来了不少车。
左撇子带着杨满山、二柱子到位。
朱兴德带着朱家大哥和常喜到位。
左撇子说:“亲家母,我是刚收完自家麦子,这不嘛,孩子她娘还有俩闺女正在家捆麦子,她们就没来。我没来晚吧?”
从这三言两语就能听出来,左撇子是割完自家麦子就一点儿没敢耽误的赶到罗家。
朱兴德也解释说:“其实杏林村那面还没忙完。多亏着我二哥三哥还有几位小兄弟串班回来了,那面能支应开,我就赶紧过来了。”
等于是那面人手将将够用。
朱兴德就急忙赶往罗家,还将他大哥和常喜带来帮忙。
罗母哭了。
而且这次哭,不同于以往邀功般当着左家人面前哭。
以往罗婆子是感谢的话脱口就会说出来,眼泪在秀花面前抹起来,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很激动。表现总会大于真实想法。
这回罗母却是一边背着人抹眼泪,一边毫不心疼抓鸭子杀鸭子炖肉要犒劳这些亲人们。
罗婆子在抓鸭子时,越想越心热。
老的老的那么市侩个人,啥也不要、一文钱好处没有来帮她家带孙子。她自己亲娘家离的远都借不上光,婆家这面更不用提,却借了秀花婶子的光。那么大岁数了,给洗尿垫子伺候罗家子孙。
小的小的像峻熙的两位姐夫,还有亲家公,这都不是一次两次来帮她家收粮了。
小麦生娃那日,她还下决心呢,咱这回冲俩大孙子也要好好待左家。
罗婆子扪心自问:事实上,咱家趁个啥,拿啥好好待亲家?倒是一次次让亲家将她罗家的事放在心上。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啊?
这是什么神仙亲家啊,让她和她儿子遇上。
罗母抹眼泪被儿子发现,抓住胳膊问咋了。
罗母被问急了,只能气势汹汹掐腰说:
“我告诉你,小稀饭儿,将来你甭管啥样,你真得好好对待小麦,要不你那良心啊,就是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