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熬好,又和着杂粮贴了几个饼子。把鸡汤砂锅坐进干草窠子,用布袋裹好,放进筐篓,外头又塞上一圈紧实的干草防晃动。
为了担子平衡孟向东又跑回家拿上两只陶锅二十几只陶碗一并挑上,给孟玉坤留了话,跟大力婶交待一声,就带着钱雪上县城了。
此时刚刚上午八。九点的样子,田地里村民却已干过一轮,陆续几人跟他俩打过招呼,听着说去县医院看小弟弟,都说着恭喜。
出了村,沿着土路往前,先到九大队所在的青苗镇公社,再往前走上二十多里地就到了来安县城。
穿村过桥,本阴沉的天空下起淅沥沥小雨来,雨丝细密如牛毛,很快沾湿了脚下的泥土地。
两人幸有准备,戴上宽檐斗笠,脚下却无法了,棉鞋上沾了泥,一步一滑起来。
孟向东伸出手,拉紧了钱雪的手,两人互相扶持着往前走去。
青山濛濛,雨丝斜斜,好一派春日喜雨图,钱雪却在一座小桥底下,眼尖发现一具倒卧的尸体。
“向东哥,你看,那是什么?不是,不是人吧。”
她惊惧靠近孟向东,提着声气问道。
孟向东探头仔细看了一眼,伸手捂上她眼,“那是饿殍。”
“饿殍满地的饿殍?”钱雪震惊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正是,我们快走吧。”他扶住她肩膀强制往前走去。
“不,不管吗?”
“没法管。”
“向东哥,我,我刚还看到一只狗在啃那,那个……”
孟向东轻轻吸着气,低低应了声,“嗯,我也看到了。”
俩人快步走出一段,再回头看时,只见一群赤着脚的孩子呼啸着奔来,又撵着那只狗呼啸而去。
“那人倒在这里,应该就是这里的人吧,孩子们见到了会回家说的吧,希望他们好好葬了他。”钱雪念了声佛。
孟向东抿紧唇,眼帘垂下,笼得神情沉沉,他紧了下手,手心中她的手一团暖意。
两人无声快步,一个多小时后,路上走动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挑担的,推手推车的,赶着驴车的,田地间还有拖拉机在翻着地。前方的村子也比钱营村大得多,看得到有两层的大房子了。
“青苗镇公社到了,昨天敏年叔就是到了这里,去找了汉年叔,汉年叔在公社拖拉机队,开拖拉机,他带着媳妇儿子女儿就住在公社分配的宿舍里,到了农闲才回村里住。”孟向东说道。
“噢,原来这样啊。等我有钱了,上门去谢谢他。”钱雪点头道。
“走,我们去问问前头赶驴车的大叔去哪,能不能顺路捎我们一程。”
一问真还巧了,大叔正要回平安村三大队,从平安村到来安县城只有一里多地,俩人大喜,直接上了大叔的驴板车。
春雨此刻停了,两人摘掉斗笠甩了水,又把鞋脱了,抓一把干草垫在脚下,太阳出来晒在脚背上暖洋洋的。
“大叔,从哪回来呀?”孟向东拉话道。
“这不起早去丰平煤矿那想拉点煤渣子,没想今天管事的人不在,不让拉,只能拉着空车回来了。”大叔也拿下斗笠,一张久经风霜的脸紫膛膛的,满布沟壑纹路。
“丰平煤矿,是丰平村旁边的矿吧,这个矿还有煤?”孟向东惊讶了一下,在他记忆中,这个矿可是挖干净了的。
“有啊,谁说没有的,煤多着呢,一些下等料就容许我们小百姓去拉回来,做煤饼子烧。”大叔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你们去县城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