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长孙大人请讲!”虽然很讨厌这个阴人,但李愔却不得不接下对方的问话。李世民和文武官员也都看向两人。
“这水泥的确神妙,但不知造价几何?”长孙无忌微微一笑,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刚才还在兴奋的李世民等人也都冷静下来,一脸紧张的看向李愔,这水泥好是好,可好东西一般都是很贵的,如果水泥的造价过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愔微微一笑,作为一个后世人,哪会不知道货物性价比的重要性,虽然他不了解水泥的材料和人工费用,但白清这个主事人却一清二楚,所以李愔向白清一招手,然后说道:“长孙大人问的好,水泥的烧制方法虽然是我提供的,但具体操作却是由白署丞来做的,所以还是由他向大家介绍一下。”孔颖达等人听到水泥竟然是李愔发明的,心中都是迟疑不定,怪不得这件事由李愔来负责。
白清激动的腿都在打哆嗦,颤颤巍巍走到场中,向李世民和百官行礼道:“将作监署丞白清,拜见吾皇万岁,参见各位大人。”
“快快平身,这水泥造价几何?”李世民有些急切的问道。
“启禀陛下,这水泥用到的材料都很普通,价格也都很便宜,只是煅烧时很费木炭,耗费都在燃料上。”说这里时,白清用手指了一下那块立着的水泥板道,“如这块水泥板,用到的水泥再加上沙石,造价大概在十五文左右。”
“十五文?”李世民眉头一皱,这个价格可不低啊,要知道现在的粮价也不过五文钱一斗,如果要修一条从长安到洛阳的水泥大道,大概估算一下,最少也要四五百万贯!而大唐一年的税收才有多少,修几条水泥路就全都没了。
“父皇,白署丞说的只是现在的造价,如果以后大规模烧制水泥的话,成本可以进一步降低,儿臣估计绝对不会超过十文,而且随着以后工艺的改进,价格还有下降的空间。”李愔上前一步保证道,他的话也立刻得到了白清的赞同。
“若是能瘵价格压到十文之下,我大唐就算是拼着亏空,也要将道路修建起来,这可是保我大唐万世永存的圣举啊!”房玄龄一听,再也忍不住了,无比激动的站出来说道。
听房玄龄这么一说,不少目光长远的官员也纷纷赞同,上前请李世民下旨,由工部负责扩大水泥的生产。有些性格谨慎的大臣也没有反对,只是提出可以先试修几条路看看效果,如果可行的话,再大肆修建也不迟。
李世民也很为难,国库里本来就不是很富裕,他心里又一直想找机会征伐高句丽,吐蕃那边也不太平,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大战,大唐虽然家大业大,但处处都要用到钱。他又何尝看不到道路的重要性?可要是大唐拼着几年的亏空修路,到时可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而且大唐对外也要采取守势,这对于一个野心极强的帝王来说,的确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思量了好长时间,李世民也没下定决心,最后只是说道:“水泥是一定要扩大生产的,道路也一定要修,不过这个花费还是太大,容朕考虑几天再说吧!”
李世民说完之后直接就散了朝,这次也没叫什么人留下,径直乘御驾回宫了。下面的文武官员也都散了,不过有些好奇心重的人还不舍得走,围着水泥作坊想看看水泥的生产过程,可是出于保密的原因,都被李愔出面请了出去。
一般官员倒也好办,李愔上前一说人家也就出去了,有些甚至根本不用李愔亲自去请,听说水泥作坊要保密,立刻很自觉的出去了。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眼色,而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人竟然不是程咬金那种泼货,而是一个身着紫服的三品文官。
李愔从刚开始就注意到这个人了,而且他与对方也认识,只是碍于情面,他不好意思上去赶人。本以为凭这个人的身份,看到自己在这边赶人,会很自觉的离开的,但没想到的是,直到其它官员都离开了水泥作坊,这个人还是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李愔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一躬到地这才说道:“小侄参见房伯父!”别看李愔贵为皇子,但房玄龄却是和李世民一起打天下的老人,私下里李世民都是和他们平辈论交,所以只要不是正式场合,李愔对房玄龄这些老臣都是以长辈称呼。
“呵呵,六郞是来赶老夫出去的?”房玄龄一笑道。
李愔却在心中腹诽,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还如此不知趣?可是这些也只不过能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房伯父言重了,这里对别人来说当然是保密的,可对您老人家当然用不着。”李愔口不对心的笑道。
“行了,梁王殿下就不要在我面前耍你那些小花招了。”李愔的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的过他这个官场老狐狸的双眼?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当然是有事要找他,李愔也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一点。
房玄龄斟酌了一下,然后又说道。“梁王殿下对修路之事如何看?”
李愔却是一愣,没想到房玄龄留下来就是问修路的事,这可和水泥不是一个性质,水泥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利国利民的新东西,他献上去只有功而没有过,但修路就不同了,这可是关系到大唐根基的政事,他这个皇子没有李世民的允许,是不能妄议朝政的。房玄龄在朝堂上打滚这么多年,不会连这个也不清楚,那么他这么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愔一时猜不透房玄龄打的什么主意,幸好他反应快,愣了一下急忙笑道:“房伯父你这可问错人了,我一个闲散之人,哪里懂得朝堂之事?”
房玄龄炯炯有神的双眼一直观察着李愔的一举一动,看到李愔反应如此之快,心中也是暗暗赞赏。做为大唐的丞相,观人之术可是为官的基础,从上次小学李愔背三字经开始,房玄龄就已经注意到了李愔,经过这段时间直接或间接的接触,房玄龄可以断定,在太宗诸子之中,如果论才能与聪慧,几乎无人能及的上李愔。
可惜,李愔和李恪这两个最出色的皇子,身上却流着两朝皇家血脉,这就注定他们与大唐的皇位无缘!房玄龄想到这里,心中也是暗叹一声,李世民虽然还年轻,太子也早早选定,但这几年太子的表现却让许多大臣不满,李世民心中也动了易储的念头,房玄龄做为李世民手下最重要的谋士之一,当然也为这个问题烦恼。
想到这些烦心事,房玄龄情绪有些低落,也就无心再和李愔转圈子,于是开门见山道:“六郎,这次我是有要事和你商量,你也别有那么多的顾及,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称我一声伯父,那今天老夫就卖个老,咱们就当是长辈和晚辈聊天,你看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愔还能说什么,而且自己与房玄龄无怨无仇,以他当朝第一人的身份,也用着对自己耍什么阴谋手段,于是李愔也就不再打哈哈,转而正色说道:“既然伯父这么说,那小子就说一下自己的浅见。”
李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房玄龄听的认真,于是接下去说道:“修路当然是百年大计,道路的重要性小侄也就不多说了,以伯父多年为官的经验,想必看的比任何人的都清楚,所以小倒认为,这路是一定要修的,但这路不是一两天就能修起来的,所以不能急于一时,可以在剑南或其它重要之地,先修几条主干道试行,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大肆修建不迟。”
李愔话说的很婉转,刚才房玄龄对修路可是十分热心的,态度也十分的激进,甚至说要拼着几年亏空也要将路修起来。当然李愔就有些奇怪,按说以房玄龄的稳重,应该不会如此激进才是,更加奇怪的是,他这一说法竟然还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呵呵,看来贤侄是觉得老夫太过激进了一些吧?”房玄龄当然听出李愔的话外之音,却也丝毫不生气,反而微笑说道。
“小侄不敢!”李愔急忙躬身施礼,嘴上虽然说不敢,但意思却刚好相反。
“唉!其实老夫又何尝不知道这事急不来,但为了我大唐社稷,我却又不得不急啊!”房玄龄忽然长叹一声,说出一句让李愔感到无比震惊的话。
“伯父此话怎讲?”李愔震惊过后,却又是一头的雾水,现在才是贞观十年,正是国家强盛百业兴旺的时候,甚至被后人称之为‘贞观之治’,是历史上有名的盛世之一,历史上也没听说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大唐的江山社稷啊?
“六郎可知陛下之志?”房玄龄没有回答李愔的问题,反而又问了一个让李愔摸不到头脑的问题。
“这……”李愔迟疑了一下,他忽然发现,虽说自己是李世民的儿子,可要是论对李世民的了解,还真比不上房玄龄,毕竟人家可是皇帝老爹手下的头号重臣,自己这个皇子十天半月还不见李世民一面,而房玄龄几乎天天和他在一起议事。
“陛下乃一代雄主,与秦皇汉武相比亦毫不逊色!”房玄龄说到这里,语气转为高亢,“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在有生之年,将大唐周边所有强敌扫平,为你们这些后辈留下一个太平盛世,现在突厥已灭,北方草原乱成一团,吐谷浑也已被平定,只剩下东南的高句丽还未征服,虽然这两年吐蕃日渐强盛,但在太宗陛下心中,最想征服的还是高句丽,当年高句丽趁着中原内乱,占据了辽东,前隋炀帝几次征伐,却都是无功而返,反而使得数十万大汉儿郎战死辽东,每每讲到此处,陛下都为之扼腕叹息……”
房玄龄不愧是大唐丞相,对李世民的想法十分清楚,在他的解说下,李愔也明白了房玄龄迫切想要修路的原因。原来这段时间大唐外无强敌,国内也十分安稳,李世民也动了征伐高句丽的心思,房玄龄和李靖虽然全都反对,但却无法改变李世民做下的决定。
正当房玄龄感到无计可施的时候,李愔忽然发明了水泥,这让房玄龄灵机一动,想到如果大肆修建全国道路,肯定会耗费大量钱财,就算是大唐的国库也拿不出多余钱粮支撑大规模的征战,这不但可以极大的改善大唐的交通状况,而且还能拖延征伐高句丽的时间,可谓是一举两得。毕竟修路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再加上修完路积蓄实力的时间,这一下七八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到时说不定李世民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正是有此打算,所以他才如此积极的赞成修路。
政治果然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事,搞政治的人更是没有一个简单人物!听完房玄龄的解说后,李愔心中不禁哀叹道,本来一件挺简单的事,可一到房玄龄这些人手中,却又变得无比复杂,谁能想到修个路竟然还牵扯到征伐高句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