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并不同其领土接壤因而知之甚少的帝国学者所推测的不同,几大文明种族当中同时具备有野兽以及人类特征的兽人一族,其实不能算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种族。”
或许算得上艺高人胆大,一行人毫不忌讳地在那名冒险者身死的地方周围扎了营,而借着篝火,贤者在其他人的请求下开始讲解起了他所知道的兽人相关。
“他们身上的兽化特征,其实是一种与魔法相关的独特突变产物。”
“就像这个。”他亮起了自己手上的强化魔法符文:“一种对于个体而言半永久的魔法。只是他们是在更深层次可以被继承的血统与灵魂层面的混合。”
“人的内在与一些如今已经灭绝的野兽合二为一,具备了人们所期望的图腾化的那种野兽的力量、狡猾亦或者是灵敏。”
“多数兽人是在远古时期与某种灵体融合者流传下来的后代——也就是说,他们原本是人、精灵或者其它种族。”
咖来瓦记着笔记,亨利的说法听起来很是新鲜,尽管与他们经历过的事情相比起来这并不算什么天方夜谭。
“这也是兽人除了血脉传承以外的第二种来源。在魔力之月正圆的午夜,那些久居与森林之中又或者是受到某种影响的孕妇便会诞下具有野兽特征的婴孩。”
“精灵称其为化兽者,他们往往拥有极强的魔法抗性和身体能力,可以成为一族之中最为顶尖的战士。”
“这种原本就属于某一种族一员的特性,使得他们在最初曾是联系起各大种族的桥梁。”
“就连‘德鲁尹’这一称呼其实也曾是源自于人类对古老萨满时代化兽者的尊称,能从身到心化为原野和森林当中他们所敬畏的强大生物曾是一种荣誉。”
“曾是。”他强调。
“当文明立起,其它族裔避世,人类逐步将自己尊为万物之灵长乃至于以肤色色语言文化为由从自己族裔内部都要拼命挑出异己之时,这些化兽者所遭遇的敌意与排斥是极大的。”
“亘古年间荣誉加身的被赐福者渐渐变成了诡异的怪胎,被排挤,被猎杀,甚至直至如今在奥托洛帝国还有许多人相信兽化的器官泡酒喝可以给予自己特殊的力量。”
“鲁姆安纳托那已经被毁灭的兽人自治区并不是源自古代的传承,而是变貌者、与社会格格不入之人、流浪者聚集起来最终获得了西边日渐衰落的拉曼分支认同,以图作为与强势崛起的奥托洛之间缓冲的一种妥协。”
“但这最终却成为了奥托洛帝国大举入侵的借口。”回归里加尔之后他没有松懈于情报收集,在十分注重信息流通的帕德罗西帝国哪怕是坦布尔山脉另一侧生的战役也有十分详尽的叙述,稍微有点规模的城邦便可以打听到相关信息。
“以人为万物之灵长最为高贵之物的理念,在古拉曼帝国覆灭之时迎来了巅峰。而将这个理念扬光大传承至今的那个宗教,整个里加尔大中北部的地区仍旧具有极强的影响力。”
他没有明说,但米拉和咖来瓦都仿佛看到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高举起了象征神圣意味的白金旗帜。
“污秽之物,会在夜里偷盗儿童食人内脏的人形凶兽。异端,被恶魔染指了灵魂因而呈现出非人之姿的妖魔。”
“他们是必须被毁灭的存在。”贤者如是说着:“而这其中最令人感叹的地方就在于。”
“兽人或许并不是完全无辜的。”
火苗摇晃,渐渐微弱直至熄灭。
他的叙述为一行人增添了一些入睡前的遐思,但他们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旅行者,知晓休息重要性的一行人仍旧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天明之后的搜索未见目标踪迹,却只是现了更多的受害者。
干枯的血迹溅射在东海岸最常见的山毛榉浅色树皮外显得格外醒目,清澈的阳光下,位于一行人前方拖拉着被挂在数米高处树枝上的尸体从衣着、型和体格判断是尚且年幼的少女。
散落的头遮住带血的面容未能看清,浅亚麻色的衣服上领口和左侧腰有大片的血迹,显然那便是伤口所在。
帝国平民妇女在成年以后都会将头盘起,若是仍未嫁人便留有两鬓侧垂下,而嫁做人妇者则尽数盘起。
只有少女会散开头或者编成辫子。
想来这应该是失踪猎户的家人之一,陪同大人来林子里搜寻,本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的念头,最终惨死在此。
她被挂在高处的做法类似豹科野兽,这一做法彻底让听闻贤者昨夜叙述的兽人困境多多少少产生一些同情的其余几人又明白了他最后加上那句话的含义。
“没吃?”作为优秀猎人的路路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同于那名冒险者,这个身死的拉曼少女躯体完好无损。一个多月时间严重腐败的尸只少了一条腿,而且它就在地上,被虫蚁啃成了白骨。
“有的人拿到了刀剑就会想砍点东西试试看,一样的道理。”亨利的比喻一如既往地通俗易懂,破坏欲是深深扎根于人心之中的,有时候杀戮并不源于食物需求亦或者是憎恨,而单纯只是因为可以做到。
持剑之人几乎都可以明白那种内心深处蠢动的破坏欲,而能否以自己的理智控制住便是光会乱舞剑的莽夫和冷静的顶层剑士之间的区分。
可化兽者这种现象,是在婴孩身上出现的。
一个排斥他们的社会,或许抛弃了他们的父母。他们从未感受过爱与温柔,只能孤独地挣扎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