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即便改变不了深层次的、根本上的问题,范仲淹还是实现了一些对既有制度的重大撬动。比如,正是在范仲淹时期,文臣掌军,第一次堂而皇之出现在帝国的军政坛上。军功贵族们对兵部的垄断,已被打破几十年了,到了正统年间,在范仲淹的主导下,在一干庶族力量的支持下,趁着“石李之争”,将军功贵族对枢密院军政大权的垄断也给击破了。
“石”指的是石元孙,“李”指的是李光辅,这二人一个是石守信子孙,一个是李筠曾孙,都是帝国根红苗正的老牌勋贵之后。
在枢密使折惟昌病逝之后,为了争夺枢密使的位置,各引援手,斗得不可开交,引了帝国军令系统内的一次大洗牌。
最后,范仲淹联合萧氏,将世宗时期的名将萧惠,推上了枢密使之职,但与此同时,时任西北巡检使的富弼,被任命为枢密副使,这文臣第一次真正位居帝国武堂,即便是排名最末的枢密副使。
如富弼、韩琦等学院派士人,虽在世宗时期就有名声,并得到充分的锻炼,但也正是在范仲淹掌权后,才真正得到重用。
范仲淹称富弼为王佐之才,若非其大力提拔,富弼得多走十年的仕途,方才能达到今时的地位。当然,富弼的出挑,与他的岳父老相公晏殊,显然也脱不了关系。
…。。
而平定王则起义,虽然以枢密副使石元孙作为主帅,但作为安抚使的敬彦博也是文人出身,并且具备军事指挥之权。在河北战场,韩琦也作为河北转运使、行营粮料使,负责大军辎需供应,手下同样有兵
虽然早有征兆与趋势,但经由范仲淹彻底动,针对帝国军令系统进行的改革,也显然引了大量功臣老贵的不满。因此,这让他们直接地感受到,自己对于帝国军政影响力的动摇。
而关于范仲淹对军队“精兵简政”的整顿提议,也同样引了大量不满,即便他是出于严纪强兵的考虑,依旧让人反感,直觉其手伸得太长。
包括自郭良平之后,势力有所回落的海军系统,都对范仲淹不满,因为他试图裁减由老枢密郭良平制定的“二十年造舰造炮计划”。
范仲淹的倒台,让后人产生了无数的遗憾,让无数眷恋建隆盛世的人其意难平,但是,在正统十二年,他的倒台是注定的,这是由帝国统治阶级集体动的一次反扑,是一股时代浊流,其势难挡。
而范公留下的诸多时代印记,真正为人所接受,并引众多统治阶层效仿的,便是“义庄”。
早在建隆时期,范仲淹便倡义庄,在其兄范仲温的支持下,兄弟俩在苏州建立了一座“范庄”,置办土地,展生产,用以安置、接济那些穷困的范氏族人、亲戚。
争相效仿者很多,得名又得利,等到正统年间,全国各地,由权贵们建立的义庄已然在帝国诸道遍地开花。
大汉帝国的庄园经济,迎来了一波蓬勃展,而世祖、太宗皇帝曾经努力寻求限制与打破的人身依附关系,又再度在地主与佃民之间建立起来了,并且更加强势与顽固。
历史是个圈,兜兜转转,最终还是难免回到让人熟悉的轨道上。也正是从范仲淹之后,历代王朝兴衰变迁过程中出现的各种弊病与问题,也以一种显著的、不可遏制的姿态,出现在大汉帝国身上,并且再难通过努力,恢复到曾经的清明。
只不过,比起历代王朝,大汉帝国的各种资本要更为丰厚一些,家产也能够败得更久一些。但具体能败多久,除了要看帝国统治阶级的堕变度,也跟皇帝的素质与作为息息相关,毕竟,帝国还是一个君主制的国家,君父对国家展的影响依旧重大。
同时,随着商品经济的大规模展,海外贸易的蓬勃兴起,内外交流的日益紧密,资本主义的萌芽也以一种可做期待的姿态,出现在大汉帝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