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念薇赶到的时候,许天一那边已经闹了起来。许天一被护在后面,曾念薇特意留下来保护许天一的几个护卫正与一队官兵对峙。
曾念薇心头一凛,果然遇到状况了。
曾念薇出来坐的是侯府定制的马车,可那官兵却是熟视无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不对劲儿。
如今时局动乱,世人多是抱着能避则避,只要存有一丝退路都不会强出头的心态。而这些官兵却反其道而行之。
这背后,多有猫腻。
曾念薇带来的人当中最老道的莫过于张嬷嬷。张嬷嬷一见双方剑拔弩张,心中也是一梗。她快速地定了定神,脸上露出笑意,边走过去边道:“这可是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就要打起来了?”
张嬷嬷视线扫了一圈,在眼前这群官兵中找到了首领模样的小将,道:“这位官爷,这可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就将人围起来了呢?官爷莫不是弄错了?”
张嬷嬷她伸手拨开人群,快速走到许天一身边,她上下飞快地打量了一眼许天一和他身边的护卫,直到确定双方只是僵持还没来得及动手,这次又对着那首领道:“。。。。。。说起来也不怕官爷见笑,这位是府上的九少爷,前些日子与大老爷闹了矛盾,大老爷一怒之下就伤了九少爷。。。。。。年轻人嘛,气血方刚,哪能忍受得了这般委屈,九少爷便一气之下跑了出来。”
“。。。。。。这可不,将我家姑娘都惊动了,生怕来人劝不动九少爷,特意出来将人给接回去。”
张嬷嬷一番话说得有头有理,滴水不漏。她口中的九少爷,自然就是曾博远。曾博远之前一直在福州岭南书院,这几年又一直在家为母守孝。见过他的人还真不多。
张嬷嬷小心窥了窥那首领的面色,继续道:“。。。。。。九少爷年轻气盛,可却是个好心肠的,乐善好施。从来不做那等亏心之事。官爷您看这个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好地,怎么就与官爷倔起来了呢?”
若是可行,曾念薇和平地将人带回去,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真的闹了起来,并不见得是好事。
可那首领似乎不是这般想法,他闻言冷哼了一声,目光满是嘲讽。
曾念薇在马车里,自始至终都没下来,官兵首领高立马上,眯着眼将马车打量了片刻。视线落在许天一身上。
“这是定安侯府的马车吧?”他指着张嬷嬷问道,“你这婆子,是定安侯府的人?”
他一开口,马车里的曾念薇心顿时一沉,这声音。她认得,就是那日在林子里追杀许天一的那黑衣头儿!
张嬷嬷自然也听出来了,她心下凛然,面色却是不变,她点头道:“奴家是定安侯府的人。”
官兵首领的目光却是骤然一冷,他一手指着许天一,边厉声道:“你这贼婆!满口胡话!这分明就是许家的小三郎。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定安侯府的九少爷了?!”
他倏然发难,高高地扬起手中的鞭子劈头盖脸地冲张嬷嬷劈过来,“哪里来的贼人!竟敢信口雌黄欺骗你官爷爷?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哪,将这群人统统给我拿下!”
张嬷嬷早有防备,他扬手发难的瞬间张嬷嬷轻踮脚尖飞快地退到一边上了,鞭子仿佛毒蛇一般。啪的一声狠戾地甩打在张嬷嬷方才站立的位置上,鞭子扑了个空甩打在地上,空然泛起一阵黄屯屯的飞尘。
张嬷嬷面色也冷了下来:“既然知道这位许家的小三郎,为何却要故意为难?你们到底是那里当差的,竟然如此大胆光天白日之下硬要抢人!”
官兵首领嗤嗤笑了一声。
“哪里当差的?爷是阎王爷派来送你们上路的!”
他落到马车上的目光骤然狠戾。厉声喝道:“劳什子定安侯府,多半是这贼婆胡诌的!世家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多半藏在家里娇娇哼哼,哪会跑出来跟一帮匪徒搅合在一起?统统给我抓起来!”
曾念薇带的人不少,兵器交接的瞬间便有一队护卫护着马车快速跑开,那官兵首领看在眼里眼神骤然深邃起来,他高扬马鞭,带着几个官兵直直地就追了上去。
他身手极好,胯下的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当他红着眼,以一种不要命的姿势疯狂地扑过来的时候众人大惊,纷纷拔刀回头想要阻挡他。
官兵首领却是早就料到了众人的反应,他倏然从马上跃了起来,双脚一踮,借力俯身对着车厢就冲了过去。众人大惊失色,一颗心仿佛都要停止跳动,张嬷嬷和绿月均是悲烈地尖叫了起来:“姑娘小心!”
风骤起,狂乱地撩车帘,车厢四角垂坠的坠珠郎当作响。
曾念薇原本是坐在马车里,忽然之间她只觉得忽然天旋地转起来,整个马车几乎都要颠覆过来。
风刮起车窗旁的轻纱,蒙头盖脸地缠了她一脸,透过薄薄的轻纱,她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向她俯冲砍过来。
曾念薇心头大惊,她下意识地迅速往后退去,可车厢就那么小,她避无可避!
她听见了张嬷嬷和绿月撕心裂肺的尖叫,曾念薇心一凉,有些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叮”的一声,骤然在耳边炸开,曾念薇甚至都感受到了马车被这巨大的冲力震得动荡了一下。
砍中了?
曾念薇轻轻地动了动眼睫,却不敢睁开眼睛。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也是一个怕死的人。对,她怕死的很。她从来没有一刻有着这么强烈的*,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完成她想做的一切。
须臾之间,曾念薇却仿佛过了千万载。
“没事了,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