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阿毛等大队干部都赶到了“火场”。他们己组织好人员,寻来长竹篙,粗木料,勾垮燃烧的梁柱,撞倒院墙,使窜纵的火焰截断,压住了威势,集中水逐一扑熄火。见林木森出来,蔡阿毛他们忙围上来,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金珠冲过来;搂住女儿,大哭起来。
“我没事!”林木森说,“快!徐武还在里面。”
“他们出来了。”蔡阿毛说。
徐武是被王大明背出来的。徐武紧随林木森冲进火场,奋力托住了燃烧的冂扇;让林木森冲出后,顶着的棉被却让门框勾缠住,他用力一扯,整个门连框带支柱全倒了,紧接着半间披厢的屋顶也垮塌下来,将徐武埋在火海中。好在王大明他们及时赶到,一拥而上,掀的掀、拖的拖,把徐武救了出来。
“快送卫生所!”蔡阿毛说;“木森,你也一起去,检查一下。”
“我没事。”林木森转身又投入扑火人群中。
火被扑熄了,窜荡的烟在空间久久不肯散。一抹月芽,色暗朦胧,残垣断壁,黑水横溢,北风呼哨,掺杂着呜咽声,闻之令人周身凄凉。
蔡阿毛让王大明安排“武装民兵排”值守,防止死灰复燃,还得保护“现场”。李忠良已同李士元在安排遭灾人员的“生活”。王富贵一家去了岳父家,乔巧去了收购站,徐武在卫生所;倒是银珠有了麻烦,任凭姐姐怎样劝,她宁愿睡露天就是不回家去住。
一九六八年结下的“孽冤”给银珠留下的伤害太深。银珠的男人是手艺人,吃百家饭,终年在外奔波,好不容易回来,因银珠“孵蚕”在身,隔着衣服摸摸娘子的身子打了“手铳”。谁知浜里“收蚁”不发,“半年‘生计’变成水”。众人都责怪是银珠与男人同了房,使蚕种“走了光”。竟管银珠当众对天赌咒,队里还是把她逐出蚕房;父母也申明大义,把“招女婿”的银珠一家四口赶了出去。好在很快查出是蚕种场一九六七年“闹革命”,“两派”“争夺革命大权”;没有处理好蚕种房,导致一批蚕种“僵死”。银珠蒙冤待雪,偏偏查出她的“上门女婿”是个“逃亡地主崽”,一场“红色风暴”被捆到公社,让踮起脚,就两只大姆指吊在梁上。望着男人满头汗珠,欲哭无泪,咬牙捱挺,银珠不得不让陆宝林、狗子几个在身上检查是否藏有信。女人受了欺辱,却连自己的男人都不能告诉。银珠心中的疙瘩永远解不开,她坚决不作“蚕花娘子”,从此也不登父母的门。众人劝说不动,李士元便让娘子把银珠娘儿三人领回自己家里。
蔡阿毛同林木森去了大队部,立刻向公社作汇报。电话打了五六分钟,蔡阿毛转身让林木森听电话。
“木森,没伤着吧?”王宏铭充满激情的话,使林木森的心头一热,“我和沈书记商量了一下,应蔡支书要求,你在钱北留二三天,协助处理善后工作。宝林去地委党校学习去了;公社派张国庆明天到钱北,具体情况由他负责。”
林木森知道公社是让他回避。果然,在大队召开会议前,蔡阿毛让大队会计送他去卫生所,他吩咐道,“让医生认真地检查一下。再回去换衣服,浑身湿漉漉地,小心感冒。”卫生所医生告诉林木森,徐武背部被火烫伤,有几处较严重;己转送公社卫生院。卫生所几乎用生理盐水蘀林木森洗了个澡。
走出卫生所,风一吹,林木森感到脸上**地;拖着疲惫的脚步迈进门,立刻被一屋的人围住。他反复强调没有受伤,又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喝了二碗生姜红糖水驱寒后,大家才散去。
李金凤己准备了衣服,林木森正脱衣;舅舅又返回,走进里屋,说:
“憨头!你要出了事,我怎么向你父母交待?木森,有哪么多的人在,就你去闯火场逞强!你现在是公社干部,还当是在‘钱北治保会’呀!你心里有没有我们?你……憨头!”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徐贞女见金凤打好了热水,端进里屋,两个青年满脸不耐烦;忙催促男人,说,“少说两句,让木森早点休息。”
从林木森进门,李金凤就没说一句话。她默默地帮木森脱下衣服,擦洗后,用被子捂好;坐在床头,仔细地察。着着,泪水流了出来。林木森伸手轻抹她的泪水,想安慰她几句,但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朦朦胧胧,李金凤也上了床,用身体搂住他,暖暖地,柔柔地,渀佛在云中腾,在天上飘……林木森感觉在他耳边,总有压抑的抽泣声……
猛然间,屋外有人大声喊:“金凤妈妈,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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