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疯子一般的江吉,高超和胖子都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俩全都愣住了,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而眼看江吉就要用长刀捅向胖子,看那架势,就是想一下要了胖子的性命。
就在这时,幸好身在江吉旁边的大老黑,一把从江吉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他另一只手别住江吉握刀的右臂,再一用力,就把江吉反手擒住了。
高超和胖子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不由都退后了两步,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胖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如果刚才不是大老黑,此刻那柄长刀可能已经刺入他的身体里了。
胖子死死盯着已经被大老黑擒住的江吉,只是嘴唇在颤抖着,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其实,这本不是胖子的性格,如果按平时他的脾气,此刻一定是破口大骂,拳脚相加了,但是此刻,他又怎么会这样的表现。
只因为这时的江吉,虽然被大老黑制服了,动弹不得,但是他却依然在瞪着胖子,而他的那双眼睛,此刻竟好似是一双野兽的眼睛,他目光中充满了冰冷的怨恨和愤怒,无论谁此刻看见这样的目光,都很难相信江吉还是个人。
高超看着江吉,这才知道他刚刚真的起了杀心,但是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慌乱中,他才想起刚才胖子只是骂骂咧咧的问了一句,那个贡波到底是谁,难道只是因为这句话吗?难道是因为胖子骂了那个贡波?
此刻,大老黑紧咬牙关,他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把江吉暂时锁住,让他无法动弹,但是江吉并没有因此而服软,相反,他的手臂虽然被反手扣住,可是他手中的长刀,却还握得紧紧的。
高超看着他们,知道如果大老黑一松劲儿,搞不好江吉反手就是一刀,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切几乎是在刹那间发生的,但是此刻的情况,却来不及让高超再多想什么。
“江吉!江吉!听我说……”高超用身体挡住了胖子,然后冲江吉大声呼喊。
已经失去理智的江吉,这才用那种野兽般的目光,看向了高超。
高超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只因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的目光,不过高超还是暗自定了定神,长长喘了口气。
“江吉,听我说……”高超用缓和的声调对江吉道:“无论胖子刚才说了什么,他都是无心的,请你别怪罪他,毕竟我们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很懂……”
高超说着话,可是江吉的目光并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高超接着道:“如果胖子做错了什么,是你无法容忍的,那也请你放过他,你可以冲着我来,让我来替他受过吧……”
高超看着江吉,然后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朝江吉走去。
江吉的身体一直绷紧着,就像一柄已经拉开的弓,随时都会射出一只带毒的箭。
高超看着他,四目相对,高超觉得江吉此刻就是一只被人勒住的公狼,那一双狼眼里充满了恐惧和仇恨。
高超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化解江吉的愤怒,但是情急之下,他却忽然想起了那一晚,江吉独自望着月亮,想念着自己的父亲,于是高超突然灵机一闪。
“江吉……你冲着我来吧,我是个罪人,我对不起我的爸爸,我的爸爸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他会过的更好一些……”高超说着话,竟扯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胸膛,他接着道:“如果你要惩罚的话,就来惩罚我吧,把我的心挖出来,这样我也许会好受一些!”
这些话说出来,本是说给江吉听的,但是此刻勒住江吉的大老黑,却看向高超,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此刻,高超已经走到江吉的身前,大老黑扣住江吉的手,也已经到了极限,他一个不注意,江吉就突然从大老黑的手中挣脱出来。
胖子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这才反应过来,可是为时已晚,江吉已经冲着高超扑了上去。
长刀掉落在地上,是江吉扔掉的,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放声痛哭着,好似在他的身体里,充满了压抑的感情,他需要释放,所以他紧紧的抱住了高超,这一刻哭得就像个受了伤的孩子一样。
高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用双臂抱紧江吉,在他的眼中,也在流泪,但是他的泪,却是为自己而流的。
许久,江吉终于不再哭泣了,这个康藏汉子的眼泪,并不是眼泪,那是男人的情怀。
他冷静下来,看着高超道:“贡波,贡波洽克西巴,是大黑天神,是高黎贡的主人,这里是他的宫殿,却是我们的地狱,他不要我们再往里走,所以他警告我们,就像……”
说着话,江吉再次颤抖起来,接着道:“就像二十年前,他警告我的爸爸一样……”
江吉的眼中,再次湿润,不过这一次,他却没再让眼泪流出来。
高超看着江吉,点点头,虽然江吉的普通话不那么好,但是他也听懂了江吉的意思。
他这才明白,原来二十年前,江吉的父亲,也曾经进来过这里,也许他也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可是他却一定没有停下脚步,不过,江吉的父亲,又为什么会在二十年前,深入这片危险的高黎贡山区呢?
高超的疑问,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这个问题,此刻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而最重要的问题却是,今晚发生的一切,到底预示着什么?难道这真的像江吉所说的,是个来自于大黑天神的警告吗?
江吉所说的大黑天神,藏语称为贡波洽克西巴,是印度教和藏传密宗佛教中十分重要的护法神,大黑天主要有四种法相,一为可敬军中战神,二为保佑五谷丰登,三为赐福颂德,四为守护亡人坟墓,可谓是在方方面面,大黑天都无所不能,所以大黑天曾经被很多历史上的帝王所崇拜,最为著名的就是西藏吐蕃王朝的松赞干布,还有元朝皇帝忽必烈,这两个人和大黑天神都颇有些渊源。
而作为在古玩行业里刚入门的高超和胖子来说,他们对大黑天并不那么了解,甚至连听也没有听说过,此刻虽然高超还对大黑天不明所以,但却鉴于江吉的剧烈反应,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心里想着还是等回到营地,好好同王连八还有老赖一起,了解个明白。
于是高超他们四个人回到营地,见王连八和老赖也并没有去睡觉,发生了这样事情,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再去睡觉了。
他们俩因为担心再次受到攻击,所以在营地里生起了不小的一堆篝火,此刻火光照人,六个人围着篝火而坐,热烈的火焰烤在每个人的身上,却无法让他们的心里暖和起来。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每个人都在想着一些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却是完全不同的。
最后,还是高超干咳了两声,才对王连八道:“八爷,遇到这样的事情,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撤出去了?”其实,高超说出来的话,也是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的话,只不过这些人里,只有高超能说这句话。
可是王连八却没理高超,他只是看着眼前的篝火,像是在自言自语道:“高黎贡,鬼门关,九死一生难回天,大黑天神殿中坐,奉上头颅买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