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黄沙地里,到处是断肢、人头、身上插剑痛苦痉挛的受伤野兽……
空气里充满浓烈的血腥气息。
看台观众的呼啸声更加疯狂,发出的声浪震得拱房嗡嗡作响。
阿佳妮几乎无法呼吸。
她受过严格的特殊训练,心理承受能力绝对高于一般人。
但这样仿佛人间炼狱般的场面,还是令她内心受到巨大的冲击。
罗马人将所有的异族都视为野蛮人,除了希腊人。
虽然希腊人也已经被他们的武力所征服。但罗马人不但给予希腊语和拉丁语一样的官方地位,甚至,他们也跟从了希腊人的信仰,信奉奥林匹亚山的众神。
如果奥林匹斯山的神祗真的有灵,诅咒是否会像闪电暴雷般劈下,如同圣经记载天火烧毁索多玛、娥摩拉般地毁掉这座罪恶之城?
“只有傻瓜才会这么盯着看!”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阿佳妮回头,见那个依然不知道名字的黑女人来到了自己身后,冷漠地瞟了个眼地上的人头。
“别看!看了,等轮到你上场时,你就会彻底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说这话的时候,她翻动厚厚的嘴唇,神情平淡。
囚室里的女人确实没有谁象她这样,盯着斗兽场的方向在看。
她们全都坐在地上,表情淡漠,仿佛这扇栅栏门外正在发生的惨烈厮杀和她们没有半点关系。
阿佳妮承认她说的对。
她掉头,回到角落,象别的女人那样坐在了地上。
栅栏门的厮杀还在继续。
到了最后,剩下来从血泊中摇摇晃晃挣扎起身的几个人,毫无意外地被几只身上插着刀剑的狮子咬死了。
这场人兽大战,以野兽的胜利而告终。
人兽战后,是男性角斗士们的群战。
空气里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观众的呼啸声也越来越疯狂,犹如火山熔岩在地下涌流奔腾的那种力量。
到了中午,在处决了一批耶路撒冷异教徒后,奴隶们再次上场,用铁钩钩住地上的尸体和残肢断腿,从竞技场凯旋门旁的那道死门把它们拖拉出去,翻一遍染满鲜血的黄沙,让角斗场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后,全场观众寂静无声,屏息等待着今天最后重头戏的上演。
拱房的门打开了。
阿佳妮从地上站了起来,排在队伍的最末,跟着前头的女奴们跨出铁门。
从拱房到凯旋门,有一堵在战车比赛时用来测定距离的岭墙。墙的中间矗立着一座祭祀太阳的神塔,边上有许多圆柱,雕刻着罗马人信奉的神像。
黑女人经过莫尔西亚的维纳斯雕像前时,稍稍停了下,闭上眼睛,嘴唇飞快动了动。似乎在祈祷。
睁开眼,遇到阿佳妮的目光。她朝阿佳妮笑了笑,扭头继续向前。
走完这堵墙后,她们这群人当中,最后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她们有权选择自己接下来在群体厮杀中的武器——这也是她们现在唯一的权力。
阿佳妮放弃了大多数女奴们选择的重剑,握住一把轻剑。
论力气,她绝不是这些女人们的敌手。选择和她们一样的重型武器,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剑身之上,沾着不知道来自人还是野兽的血,在正午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泛出诡异的红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