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与李延龄的婚事是皇后和福阳促成的,他便以为我与你们是一派,嫁来缅州是为了壮大你的阵营,所以一开始就想除了我。这样的人,我会与他沆瀣一气,我傻么?”朱赢站了半天有些累,扶着腰在桌边坐下,继续道:“皇兄若实在反对,也没关系,朱赢最多得不到一个崑州,而皇兄失去的,却是整个天下,孰轻孰重,皇兄你仔细考虑。”言罢,她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
李瑢平的心腹幕僚忙凑到床边,与李瑢平唧唧喁喁地商量一番。
半晌,围在床侧的人退开,李瑢平看着朱赢,问:“你想我怎么做?”
朱赢道:“很简单,我这里有一封康王与我密谋对付你的信件。你自己写一封信,将你目前的处境详述一番,然后连同这封信件一同寄回去给皇后,我相信,她会知道怎样做。”
“一个女子,居然有如此野心,以往倒真是小瞧了你。”李瑢平不无讽刺道。
朱赢叹气道:“我这也是迫于无奈啊。缅州和猋族的梁子是一早就结下了,大旻呢,父皇对我无多眷顾,你与福阳也早就看我不顺眼,康王表面与我交好,却是笑里藏刀。为求自保,壮大自己的实力是唯一选择。其实我觉着哪怕你将来称帝,今日之事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将崑州给我,大旻与猋族便被缅州与崑州完全阻隔。而崑缅二州与大旻又隔着涪江,可以说,从今后,大旻在北面再无边境之忧,有何不好?当然,最重要的是,只有满足我的要求,你才能回去大旻,才能为自己报一箭之仇。你说我说得对么,皇兄?”
二十多天后,隆安送来八百里加急,同意将崑州赐给朱赢公主当食邑。
此后大旻和缅州花了两个月时间对崑州的军政权进行交接,直到交接完毕,朱赢才释放了已经半残废的李瑢平。
至此,崑缅两州政权统一,均归琅琊王管辖。
次年的一月初八,朱赢正和李延龄就着崑缅两州的地图选择新王府的建造地址,忽一阵腹痛袭来。
朱赢上辈子是过来人,知道这是要生了,稳婆大夫早已在王府等了多日,当即就把朱赢送进了产房。
朱赢上辈子也是顺产,不过打了无痛针,生之前痛,生的过程中没觉得有多痛。但是这次真是要了命,痛得她只想惨叫。
思及李延龄就在外间,且因为罗氏之死给这个男人造成了深重到难以抹灭的阴影,从年前他就开始因为担心朱赢生产而睡不着觉了。朱赢觉得自己如果这时候惨叫,估计会把他吓到崩溃,于是咬着帕子一声不吭。
好在朱赢孕期注意控制饮食,孩子个头并不算大,疼了两个半时辰便生了下来。
听到里间“哇”的一声婴儿啼哭,李延龄再也按捺不住,也不管什么规矩忌讳了,直接就冲了进去。
进房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产婆和丫鬟沉默不言地包扎着孩子,朱赢汗湿重衣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他觉着自己的心仿佛都不会跳了,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一边去拉朱赢的手一边回身质问产婆等人:“王妃这是怎么了?为何声息全无?”
产婆和丫鬟们难过地低下头去,不语。
那一瞬间李延龄只觉得自己脑海空白一片,明明气喘如牛,却又觉得呼吸维艰。他回头看着朱赢,切实地明白了所谓的天塌地陷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还没反应过来要哭,泪水却先一步模糊了他的眼。然而他心中却始终还存有一份侥幸,觉得如朱赢这般无往不利的女子,绝不会轻易败在生孩子这样的事上。
他顾不得再向产婆等人确认这件事,兀自颤抖着手想去探朱赢鼻息。
那第一次杀人都不曾颤抖过半分的手指此刻却风中枯叶一般抖个不住,堪堪伸到朱赢鼻端,朱赢忽然睁眼,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李延龄吓得往后就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瞠圆了眸子惊魂未定地看着朱赢。
朱赢乐不可支,虽是虚弱,还是笑出了声。
满屋的丫鬟婆子也跟着笑。
穆太妃无奈摇头,道:“刚生完孩子还惦记着捉弄自家夫君了,我看满天下除了你也没旁人了。”
李延龄反应过来,喜不自胜,也不管当众出了丑,爬起来一把抱住朱赢,哽咽道:“我就知道你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朱赢被这个莽夫拥得喘不过气来,翻着白眼想:好吧,进产房不看孩子先看老婆,这老公虽说傻气了点,单纯了点,又莽直了点,也做得她朱赢这辈子的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