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杀了他们,他们迟早会发现。我压根不是吕芷纤。”
“你!难道你能把见过吕小姐的人全杀了?”沈经纶气急,“你压根就不该冒她身份!”
“怎么,嫌我坏了你的好事?”吕八娘轻蔑地瞥一眼沈经纶,“你知道何大小姐为何舍你,选了谢三,因为他才是男人,你不是!”
随着这句话,沈经纶的表情愈加难看。他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看着吕八娘,表情越来越冷。就连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快被他冻住了。
吕八娘似乎丝毫未受他影响,只是抬头看他。炙人的沉默中。她犹嫌自己的话还不够伤人,冷笑着说:“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也会选他,而不是你!”
沈经纶被她的声音惊醒,转眼间掩下各种情绪,平静地问:“他们的尸体在哪里?我会做成意外……”
“本来就是意外。”吕八娘打断了他,轻笑着讥讽:“我不像你,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你却总是喜欢把它复杂化。你比我多活了十几年,难道不知道越是复杂的事,越容易露出破绽吗?”
沈经纶没有接她的话,再次追问:“他们的尸体在哪里?”
“应该早就被海里的鱼吃了吧!”吕八娘无所谓地说:“你随便找几块烂木头回去,就说车夫不小心,他们连人带马车摔下悬崖了。”
沈经纶右手握拳,他能明显感觉到,他右肩的伤口裂开了,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那道伤口了。片刻,他低声说:“车夫还活着。”
吕八娘愣住了,但马上回过神,不甚在意地说:“就算活着也无所谓,他顶多觉得马儿突然发狂,有些奇怪罢了,不可能怀疑到你我的头上。”
“他不会怀疑,但谢三会!”沈经纶的声音不自觉抬高了几分,“那天驾车至庄子的不是车夫,是谢三。”
“是他?”吕八娘不止不担心,反而笑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感慨:“原来你在为这件事生气啊。”片刻,她暮然止了笑容,冷着脸说:“以后请你不要无缘无故迁怒于我,我不是你的手下。”
吕八娘话音未落,沈经纶右肩的白衫上,触目惊心的殷红又向四周蔓延开来,似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吕八娘察觉到屋内淡淡的血腥味,朝他的肩膀看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你找到谢三了吗?”
沈经纶没有回答,转而陈述:“他没有回京,一定会想办法送消息回去。”
“就是没找到?”吕八娘见他没有否认,转身往外走,行至门口,她又回头道:“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打算派人告诉你,既然何大小姐不回来了,我也不需要留下……”
“这个时候,请你不要再添乱了。”
“添乱?”吕八娘打开房门,背着沈经纶说:“你派人跟着何大小姐回蓟州,不就是想引他现身,然后再杀了他吗?我帮你找他,难道不好吗?”她跨出门槛,又问:“对了,你说,他们背着你,在你的地方见过几次?或许……孤男寡女,**……”她轻笑一声,大步走向二门。
第225章
沈家的二门口,早春早就等着吕八娘。她上前向主子行礼,问道:“小姐,我们还是明天一早就走吗?”
吕八娘点头,转身朝沈经纶的书房看去,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早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试探着说:“在小姐心中,沈大爷真的这么差吗?别人都说,他是君子,是大好人。就连老爷也夸他,够隐忍,为人谨慎。杀伐果断……”
“杀伐果断?”吕八娘不屑地轻笑。“他若是杀伐果断。何欢就不可能活着。她若是能够一怒为红颜,我敬他是个男人。可惜,他一心只想着将何大小姐金屋藏娇呢!”
“小姐,不如让奴婢亲手杀了何小姐。”
“不必了。”吕八娘摇头,“我很想看一看,他如何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金屋藏娇。”
“那我们明早去哪儿?”
“自然去找谢三爷。”吕八娘收回目光,转身走入二门,边走边感慨:“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像缩头乌龟一般,灰溜溜地逃回京城。果然,他压根没走。我早前听说,就连西北蛮族都称他勇士……对一个男人来说,能够得到对手的尊敬,才是最高的荣耀……”她的声音渐行渐远。
书房内,沈经纶打开窗户,就见吕八娘的身影消失在二门后。他伸出左手摸了摸右肩,手指立马沾满了鲜血。他没有擦去血迹,只是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寂寥的夜。他找不到一颗星星,就如他此刻的心情。没有半点光亮。吕八娘的话深深刺耳,句句扎入他的心田。
他原本以为,把何欢“软禁”在庄子上,就能把她和谢三隔离。那些日子,手下明明向他汇报,就连谢三派去保护何欢的人,最后也撤走了。平日里,他相信丝竹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的,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谢三和何欢一定在他的地方见过面,甚至——
他们到底何时见面,又是怎么见面,见面后都做过什么?
这三个问题像诅咒一般,在沈经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就着沾染鲜血的手,轻轻摸了摸脸颊。原本温热的鲜血已经凉了,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丝丝凉意。
那一日,他只是想亲一亲她,抱一抱她,她打了他一个耳光。这是她的本能反应。第二天,他在她身边似温顺的绵羊,那是她的理智。
她在谢三面前又是怎样的面貌?
沈经纶拿出手绢,慢慢擦去脸颊的鲜血。这一刻,他很想立马赶去何家,亲手掐死她,可是他知道,她若是死了,他一定会后悔。
肩膀的那一刀是他心甘情愿为她挨的,坠崖那一刻,他也心知肚明,或许他们会一起赴死。他没有后悔,哪怕是眼下,若是有人问他,当日的情景再现,他还会救她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