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犯不着把这事告诉我爹啊!他平常怎么对我的,你又不是不懂。要是他知道了,还不得把我扒层皮!”钱科仍旧不满。
“呵!不这样,你怎么能长记性?”牛牧之看着钱科似乎有知错的意思,心里满意,但嘴上却仍旧强硬道:“你难道不知道本朝律法所规定的吗?”
陈佳见钱科已经知错了,便在一旁拉了拉牛牧之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但是,牛牧之这次可不是那么容易好劝的,他直直地盯着钱科,神情严肃。
钱科见他这副神情,恍惚间,倒好像看见了苏夫子,心里一惊,话都说不大流利了:“我……我知道……但是……”他还想要辩解。
“世人常道‘风流才子艳史多’,可是,那是才子!咱们能不能够上才子,尚且另说,但是你的目标是做才子吗?咱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希望将来能够高中,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你说,是吗?”牛牧之苦口婆心地劝道。
扯着他袖子的陈佳听见他后半句话,也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在一旁沉思。
钱科其实原本也没动太多心思,被牛牧之这样一说,更是吓了一跳,连声说道:“我知道了!从此以后,我保证离那些人远远的!”
牛牧之脸上这才出现笑意。
“可是,我爹那边……”钱科有些扭捏。
“好了!只要你跟他们断了联系,伯父那边我不会多言的。”牛牧之安抚他道。
钱科这才呼出了一口气,无他,他爹打起他来,真的一点都不手软啊!
“唉!不对呀!刚才我这是被你教训了呀!”钱科缓过来后,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被比自己小六七岁的牛牧之说教了,顿时不服气道。
“孔圣人曾说过‘不耻下问’,如果我说的有理,你又管我多大年纪?”牛牧之笑着拉起陈佳就走,没给钱科再说话的机会。
“唉!怎么又走了?等等我!等等我!”被落下的钱科忙追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钱科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再有人来找,不管人家怎么说,都不出去了。
这是被吓怕了呀!牛牧之看着他那避如蛇蝎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但是他也不会去提醒钱科,即使有些人可能也没有坏心眼,只是真的想找他出去聚聚。
对于他们来说,尤其是现在的他们来说,成绩真的是一切。若是在他过了院试,或者要求没那么高,过了府试的时候,再找同期同中的志同道合之人出去交际,他绝对不会拦他。
但是现在,成绩还没出,还是保持点距离好。这看上去很是势利,但又有什么办法?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这就是现实。相同层次的人才更有共同语言,若是不同层次的,看着一个中,一个没中的,难免会心里不平衡,到时说不定就会生出嫉妒这种情绪,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相交得好。
不是每一个人性子都像钱科自己那样,啥事儿不在乎又热心的。
牛牧之前世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太明白这种“阶级观”有多重要了,只有自己优秀了,才能碰见同样优秀的人,不然,终究是走不远。
就好像《故乡》里的鲁迅与闰土,年少时的好伙伴,长大了,即使二人都没有变过,终究之间还是隔了一层屏障……
又好比现在的孙屏和钱科,曾经亲如兄弟的二人,也终究是渐行渐远,即使这二人都没有感觉到,但情况就是这样。
三人在齐家安安心心地待了几天,到了放榜那一天,每个人都起的早早的,穿戴整齐,洗漱吃完早饭后,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都是既紧张又期待。
牛二河和钱父也跟着他们一起去,陪着陈佳的那位老仆人也跟着他们,就连齐云,也跟着要凑个热闹,说是要讨个好彩头。
众人一路上脚步急急,在他们旁边也有许多人跟他们一样,面带焦急之色,朝着礼房赶去,想来,不是考生,就是他们亲属了。
三家人来的早,在那“观榜楼”里找了个好位置等着,礼房旁边的“观榜楼”,本来名字不叫这个,而是叫做惠珍楼。但由于它的地理位置好,每到放榜时节,总有许多人在里面等着放榜,所以,才得了这个外号。
牛牧之他们在一楼等候,二楼的包厢雅间,可以直接在上面就看到榜单,是给那些权贵子弟准备的,还轮不到他们。
周围一直吵吵闹闹,来看榜的人几乎占据了整个楼,明显影响了老板的生意,但老板好像乐在其中,店小二态度好的不得了。
也是,没有这群考生,这“观榜楼”的名声也传不出去,老板自然得捧着。牛牧之看着眼前的乱象暗暗想着。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杯子中的水,牛牧之还是忍不住和其他考生一样,不时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希望贴榜人快点到。旁边坐着的陈佳倒没有喝水,但情况也和他差不多。
钱科就没这么淡定了,他连坐都坐不住,一直在那边来来回回地走着,还不时跑到门口,伸出个脑袋东瞧西看,一点读书人的斯文都没有了。不过他这行为也不算奇怪,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