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晴。会稽郡东南部。一条平坦通畅的官道,起自会稽郡府,经由山阴县、始宁县、吴宁县、临海县、永宁县、侯官县,最终抵达东安县,每隔五十里便竖有一块路牌,上面写下了距离下一城池的路程,以及这条新修建的官道的编号:三零柒国道。会稽郡内不过是该路的南端,其穿过会稽郡后还将经过吴郡、九江郡、广陵郡,并最终联通下邳。十年之内,三零柒国道必将成为整个扬州的大动脉,甚至会成为整个东南沿海的动脉。若不是交州侵犯,阻碍了商贸物流,此刻该国道上恐怕已经是车水马龙了。
不过,眼下这条新修建的国道上,也是一样繁忙。数十辆四轮马车组成的队伍急速飞驰,将一车车货物运送至东安城。高空俯瞰,将会发现这种规模的车队几乎每隔百里便会有一支。除此之外,在吴宁至临海的曲折道路上,一条更加绵长的车队同样的高速狂奔。与其他车队不同,这一队不但规模大,还有骑兵沿途保护。马车上更有迎风飘扬的黑鹰军旗。
整支车队队首,高览策马急行。为了不耽搁时间,七十一师于钱塘港仅休整三个时辰,便马不停蹄的沿路南下。为提高速度,神机营都被安排在了最后,一切都以保证主力及时抵达东安城为要务。
“禀将军,情况已经打探清楚,交州军统帅叫做士武,乃是交州牧的族弟,领兵作战数年,整个交州军几乎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前年、去年数次犯边,皆被东安守将马延击败。此次更是倾巢而出,率领五万以上兵马强攻东安。截至四月底,马师将的山地二师伤亡颇重,基本丧失战斗力。安师将的山地一师正在全力阻击。”参谋军师许甫将从各方收集到的情报总结后,立刻报给高览得知。
“能让山地师失去战斗力,士武很不简单。其中多多少少也有山地师缺少重兵器的原因在内。看来,此役咱们的担子也不轻啊。”高览眯眼道。
“将军所言甚是,徐州战役结束后,我师一直未得到补充和休整,士兵情绪稍有波动。这些倒还是其次,卑职担心北兵南下,会水土不服。郭军师让将军先行,多少也有尝试之意在内。”
参谋军师真不简单!高览心底暗自赞叹,“打仗还分什么南北?若真比较起来,北兵占据相当优势,身高、力量无不占优。不过。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此事你要多注意,发现情况立即上报。此外,作战部将会尽快给我师增派医护营,你要多催促,有那些军医官在,咱们才好放心大胆的行动。”
“是,卑职一定密切关注。”
“东安的地形图已经拿到,你们几个军师要劳累一下,选好营地,并且着手拟定进攻方案,务必在抵达东安前拿出一个可行的计划!”
抬头前往,路漫漫。高览知道比起海陆师依靠船只的便利,机步师的速度还是稍显不足。还有这崎岖蜿蜒盘山路,看着距离不远,可在山中转一转就大半天过去,与北方的一马平川无法相比。难不成,此次又将被别人拔得头筹?
海上,一支舰队也在迎风航行,十几艘运兵船在风帆驱逐舰的保护下浩浩荡荡的沿着海岸线向南。船首甲板上,张颌双眉微皱。视线始终落在若隐若现的海岸。
“老赵,两千劲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我的心总有些不安,总感觉你我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张颌忧虑道,“交州不是龙潭虎穴,士家的统治力也不算强。”
“是啊,士家实际控制的只有各郡的首府及主要干道上的城池,其余地方均在百越各族的控制中。而且,百越与交州汉人的关系并不好,对于汉人也多有敌视。去年,我扬州、夷州的商队为了打通道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好在百越族并非无理之人,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应无大碍。”赵弘不假思索道,却不知这番话已经让张颌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百越族与汉人的关系并不好?”
“是啊,即便是士家最鼎盛时期,每年也要爆发几次乱子。所幸山高皇帝远,没人关注罢了。”
“明白了,我明白了!”张颌突然叫了出来,“如果士武撤退,一定会想办法挑动百越族与我军为敌。为此,他恐怕会做出百越族人难以忍受之事,再嫁祸给咱们!如此,才好成功脱身,并借刀杀人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赵弘一拍大腿,“他娘的,我就知道有问题!还好咱们没选择陆上追击。”
谁知张颌苦笑一番:“两栖登陆截断退路也不容易,面对的困难恐怕比陆地还要多!恩。得立即告知东安城驻军,咱们也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大体如此。
东安城攻守易位,会稽郡府的抓捕也接近尾声。饶是黑衣首领做了充足的准备,也还是没能逃过机步师将士的严格盘查。事实上,他最大的败笔不是身份牌,而是那位老汉身上的煞气!煞气为何?乃是沙场上一点点积累下来,不斩杀百八十人别想积累的气息。而对于煞气,机步兵显然比警备队更容易感觉到。
于是,当老汉打开院门的刹那,负责搜索这片区域的营尉,在感受到老汉凛冽的煞气后,本能的下令戒备。而此举又反过来刺激了神经紧绷的老汉,迫使其作出了后悔终生的决定。
“咣当!”大门关闭的同时,也断绝了逃生的机会。
“有情况,立刻示警,包围宅院,反抗者杀无赦!”营尉当机立断,指挥部署战斗。同时,号声响起,呼唤左近友军相助。
“该死!”首领怒骂一句,来不及责备老汉,便匆忙收拾一番。抓起长剑翻上房顶。可这耽搁的片刻,却让他后悔不迭。身形刚跃上屋顶,便听耳边传来几声雕翎尾音!“喝!”吸气,收腹,空翻,才堪堪躲过射杀。可反应过来,身体又站在地面上。霎时间,首领面若死灰。他比谁都清楚高勇军围攻的可怕,仅凭那一身铁甲,就不是普通兵器能够撼动。
“首领,怎么办?”老汉面色惨白。壮汉也好不到哪去。
“烧院子,再进密室暂避!把那几具尸体搬出来,有这东西,咱们才好躲过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