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争在人群里穿行。
这里穿什么的都有,不穿的也有,他的奇装异服放在里头还真没什么看头。
四周都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时不时还有台上痛苦的闷哼声传下来。
而四周也会因此而叫得越发热烈。
来这里的人,无论会不会武,但骨子里无疑都崇尚暴力的发泄,将鲜血视作最强荷尔蒙。
聂争相信林玦刚才说的那句话。
这里的人大概真的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这里的一切都不符合聂争的美学,也跟他从小到大生长、练武的环境相差十万八千里。
但是聂争这一路下山,实则他接触的每一样东西都不太符合他的美学,说到底,从前的他只是个没有见识过任何外物、没接触过任何外人的乡巴佬,而他心心念念的世界武术大赛,他其实了解的也只有极其表层的东西而已。
他只在送到山里的报纸上看过上一届世武大赛冠军的照片。
那个人高高在上,浑身积蓄着气度与力量,跟他同样有着天差地远的分别。
下山的时候他充满着雄心壮志,现在也一样。
但事实上,现在的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当有一天他真的跟那个人分别站在最高竞技舞台两端时,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所以他不如现在就从自己能够接触、也能够想象的程度开始好了,就比如——
一滴热热的东西忽然溅到他的脸上。
聂争使指揩去,发现那是一滴血。
独自走在人群中,一秒钟前还不曾引起任何人注视的他,在这一秒,忽然因为这滴血,就招来了四周各色的目光。
这目光比起之前在乞丐街看他比武的那些人,可就要热辣多了。
热辣得恨不能从他脸上、身上扒出更多的血。
聂争有些不适。
但他决定要适应。
脚下微微使力,他直接从原地跳上距离他两米远、一点五米高的拳击场,将台上那个业已倒地不起、左侧腰腹正汩汩流血的人单手放置到台边,向刚好来到他们面前的两个工作人员问道:“你们会抬他去治伤吗?”
那两人都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其中一人冲他点点头。
放下心的聂争于是站起身来,转身面对台上使刀、刀上的血正顺着刀尖慢慢往下滴落的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请。”
*
每一个拳击场上都有一名裁判以及两位解说员。
地下拳场对于解说员的要求实则比正规拳击场里还要更高。
毕竟这里上台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也就代表着解说员每一天都有可能需要面对新的成员、新的武器以及新的功夫招数,他们得拥有应对一切新鲜血液的底气,以及带动场边观众百分之两百热情的能力。
今天守在第七号拳击场边的正好就是两位解说经验异常丰富、自身武功底子也不算差的老资格,一个叫解书,另一个叫林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