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闻一舟不耐烦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杀气。
蔺逾岸背后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至少再喝点汤吧。”
闻一舟站在桌边,身子已经侧了一半,摆出一副要走不走的拒绝姿态。
蔺逾岸忽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似乎无形中掌握了一点对付他的方法:“你把汤喝掉就行,我保证不说其他的了。”
闻一舟瞪着桌上的汤,好像那是什么艰深的课题,或是巫婆的苹果,纠结了许久最终端起碗来闷了两大口。
蔺逾岸看了一眼碗底,欲言又止道:“还有排骨和海带。”
闻一舟终于忍不住了:“你他妈的!”
蔺逾岸眨眨眼,满脸无辜地回望他。
闻一舟拗不过他,只得又坐下来吃排骨。
果然,这人其实相当吃软不吃硬,如果不一次逼迫得太紧,而是一点一点提出小小的要求,对方往往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步步退让了。
“你笑什么?”闻一舟忽然问。
蔺逾岸赶忙进行表情管理,脱口而出:“没什么!”
“我,问,你,笑,什,么?”闻一舟一字一顿道。
蔺逾岸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生气了,眼珠乱转,灵机一动:“我是想到谦哥有次想要炖排骨,结果一整根玉米根本没有切就直接丢下去了。他大概是没过脑子,又摁着玉米使劲压了几次,结果把玉米完全卡在了锅里的事,才笑的。”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对方的表情,瞧闻一舟信了没。
结果对方沉默片刻后,闷声闷气地问:“然后呢。”
“啊?”蔺逾岸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然后他只得绕着玉米把排骨丢进去,直接那样煮了。我当时极力反对,但谦哥却说没关系没关系的,多加点水就好了。之后玉米炖软后确实略微缩水了一丁点,他拿两根筷子鼓捣了半天才拿了出来。”
闻一舟虽然没说话也没表情,但蔺逾岸微妙感觉到他心情似乎好了一丁点。
“那应该还是高中吧,没记错他高三,刚巧也是很冷的一天,大概正逢什么节日想庆祝一下来着。虽然当天是周五,但高三隔天还要上课呢,有同学是在校外租房住,一群人不知道哪来的想法决定跑他家去自己做饭,结果我们基本没一个会的。”他笑起来,“连饺子要开水下锅还是凉水下锅都是临时百度的。”
“那一顿饭说实在的水准相当不怎么样,不过成就感远大于食物本身,我们都还吃得还挺开心。谦哥还四处推销那根玉米,都没有人愿意支持他的工作,他最后赌气自己全啃了。”
不是错觉,闻一舟的表情久违地柔和了下来。
蔺逾岸脑子转了转,又捡了些那天其他有关何谦的琐事讲——按道理如果他平时话这么多,早该被骂烦了,但闻一舟却听得很认真。
不过是一次兴之所至的聚餐,再怎么巨细靡遗,所有相关的事情也很快说完了,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蔺逾岸迟缓地收拾桌子,将碗筷洗好倒置晾水,又检查了一下冰箱里的生鲜蔬菜和鸡蛋牛奶,正弯腰收垃圾袋,忽然听见闻一舟轻飘飘地自语道:“我之前都不知道。”
他弯着腰回过头去看,闻一舟又说了一次:“之前没听过,还发生过这种事。”
“这种事”对于任何其他人而言,都是再无足挂齿、无关痛痒,排进三百集的八点档里也嫌冗余的事。但对于闻一舟而言,却是他难得能抓住逝去爱人过往的一丝珍贵回忆。
这次蔺逾岸离开的时候,闻一舟不如往常一般早早把自己关进房门,仍然留在客厅。
蔺逾岸关上门离开的最后一瞥,瞧见他孤零零坐在餐桌旁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灯光中。
read3();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