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屋顶上便仿佛养了几百只猫一样,沙沙作响。
屋内的人抱着细软,前后快速跑动着,紧张忙碌。
“咳…咳…咳…”大堂的上位坐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身体羸弱,正低着头,捶着胸部,拼命地咳嗽。
“爹,快收拾好了,赶紧动身吧,在不走就来不及了!”中年汉子姓路,名云中,是家中的长子,然而却违背了父亲的意愿,趁着进京考功名的机会,带着那微不足道的路费,开始在京城开了一家小铺子,做起了皮毛生意,不到两年,便发财致富,成为了大明屈指可数的人物。
正当他衣锦荣归时,其父路飞天老爷子,却当着他的面,摔碎了自己最爱的那只茶杯,甚至差点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路云中不得已,才开始学习建筑,钻研医道。
几年下来,顽固的路飞天终于不得不承认,路云中的确没有建筑这方面的天份,当然后天勤奋,加上他的指导,或许登堂入室不成问题,但天生的那份灵气是无法弥补的,因此路飞天打消了传艺给子孙的念头。
“来了?”路飞天抬起憔悴的脸庞,显然外面的风雨声太大,他并没有听清儿子的话,一脸迷茫道。
路云中苦笑道:“爹,都过去一个月了,朝廷要派人来,早就派来了,还等得到现在?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呢,爹,我们赶快离开并州吧?”
路云中深知父亲执拗,吃软不吃硬,虽然心中急迫,却不得不逶迤开解,以及低声下气地祈求。
“哼!老子不走,哪里都不去,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你们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等着。朝廷不会不管我们的。”路飞天死鸭子嘴硬,一点没有被儿子感化的意思。
路云中无奈,退了下去,让妻子带人先行一步,然后又催促叔父兄弟一路相互照应,一切安排妥当了,又孤身一人回到了大堂,站在了父亲身边。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与父亲一起面对未来的困难,是路云中应尽的职责,是孝义,然而这并不关其他人的事。因此路云中安排他人先走了,但他并没有离开。
老头子看了儿子一眼,眼前一亮,不禁赞赏,又有些不忍。洪水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风雨渐渐变大,眼看大坝就要保不住了,并州将成为一片汪洋。路飞天是有心无力,并州的官员早已六神无主,朝廷却又迟迟不派人来主持大局,无尽的等待最容易消耗人的意志。
此时的路飞天看见儿子的举动,心里开始有点松动了,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就可以完成的。
正准备开口的路飞天被踉踉跄跄跑进来的管家打断了。
“老爷,少爷,夫人同家人都已送走了,有小林子照顾,一定万无一失。”管家先说出了两人最为关心的事情,然后才道:“门口有位少年,自称朝廷来的钦差,正要求见老爷。”
“少年?”路飞天听到这三个字,心内凉了一截,朝廷派个毛头小子来干什么,难道准备放弃了并州了?
路云中却没有父亲情绪波动,不动声色地问管家道:“他可曾通报姓名?”
管家忙以手加额,歉然道:“他说他叫李彦!”一时间忙得糊涂了,竟然等少爷问起才说出来者的姓名,这可是一大疏忽。
路飞天一片茫然,他从来关系的都是桥路坝屋,两耳从不闻窗外之事。而路云中身在商场,官场上的变动在熟悉不过了,李彦的名字自然是如雷贯耳,他甚至在管家说出名字之前,已猜到了是李彦了,问一声,不过是想证实一下。
“果然如此!”路云中笑道:“爹,这李彦南却楚,东击卫,朝廷中敢于权贵叫板,可谓是年轻有为。”
路云中察言观色,自然看出父亲脸上的失望,是以尽量详细地给父亲介绍了一番。
路飞天还没见儿子如此夸耀过一个人,不禁对李彦多了几分信心与期待,对管家道:“快快将他请进来!”
管家答应一声,然而刚转身,李彦便冒着大雨从院子内跑了过来,也不给管家打招呼,径直走向路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