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小钱的催促,我只能赶紧打车赶去了约定好的地方,上车后摸着额头苦笑,我这是鬼迷心窍了吗?怎么顾雪一出现,我连刚才和小钱约定好的时间都不记得了?
赶到商业街,我远远看见小钱孤零零地蹲在那里,守着两件啤酒冻成了狗,赶紧上去赔罪,自罚三杯。小钱说你丫真不是东西,不都说好尽快碰面的吗,害我从八点等到了十一点,中途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大排档生意不太好,半夜大街上的人很少,气温有点凉了,我先灌了几杯啤酒,算是给小钱赔罪,告诉他原因,说女朋友突然来找,好久没见面了自然要陪她温存一下,耽搁了不少时间,别见怪。
小钱嚷嚷着要见顾雪,说林寒你也真是,找了女朋友也不带出来见见?我赔笑,说下次,下次一定带出来,咱们一块吃顿饭。
几杯啤酒下肚,更冷了,今天这气候不对,有些反潮,我见小钱穿得单薄,啤酒也是冷的,喝不了几杯他就有点哆嗦,搓着手说见鬼了,怎么六月份突然冷起来了?我说你没看天气预报啊,这两天返潮,又下了雨,过几天就该热了。
说着我便把外衣脱掉丢给他,说你现在升职加薪了,也别忘了要多注意点身体,这是我的衣服,不嫌弃你就先披上吧。
小钱说不了吧,慢慢吃着就暖合了,把衣服给我你不觉得冷吗?我笑笑,说我没事,这点气温冻不到我的。
天时真冷,难怪今天这家大排档生意蛮冷清的,小钱扛不住了,就把我的衣服接过去给自己披上。
我说要不咱们找家有暖气的地方接着聊?
小钱说不用了,我就喜欢这种大排档的感觉,按理说现在哥们生活改善了,也有存款了,可活得却不像以前那么踏实,就算走路,也总担心天上会突然掉块搬砖砸下来,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我就笑,说你这个不算啥病,只是突然一下子从打工的变成了老板,可能内心还比较缺乏安全感吧,觉得不太真实,是不是有时候半夜一个梦做醒,还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梦里呢?
小钱说对对对,你特么说得太对了,我真就有这样的感觉!不瞒你说,最开始那俩个月我自己也琢磨呢,你说我媳妇条件这么好,又漂亮又有钱,咱就能看上我了呢?还这么快坏了我的孩子,我特娘的总琢磨自己该不会是喜当爹吧?
其实吧,小钱这话我也能理解,就像我,偶尔一觉睡醒,也总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感觉,一年前,我还是个在东营市一家民营公司打工上班的苦逼屌丝男,怎么一转眼自己就变成修行者了呢?
这种感觉,每一个经历过重大人生改变经历的人几乎都会有,觉得恍惚,仿佛梦一场,说到底还是不踏实,小钱总觉得自己的幸运来得太快了,都没准备好盆,天下已经开始掉金砖了,所以他不适应,总怀疑这种生活像是在做梦。
我跟他开玩笑,说你要是觉得不切实际,干嘛不在自己脸上抽一巴掌,看看梦会不会醒?小钱讲,“你还真别说,我干过不少次,每次睡觉前都掐自己一把呢,不过不管用,掐完了又担心,自己这个梦真的醒了,我觉得吧,我就是属于心理上有疾病。”
酒精在身体里发挥作用,我和小钱的身子也渐渐暖和了,喝了几杯酒,小钱的脸有点发红,说唉,当年咱们这帮同时应招进公司的老人,如今走的走、散的散,也不剩几个了,最可惜的还是阿峰,这小子……不说了!
谈及阿峰,我这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好像卡了一根刺,特别难受。阿峰的死,到底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假如不是为了帮我,没准他现在还活得好好地……
每次想到这儿我就十分难受,酒也喝不下去了,管小钱要了一支烟,白蒙蒙的雾气笼罩,让我的眼睛多了几分朦胧,迷迷糊糊的,总感觉阿峰好像就坐在旁边看着我似的。
“林寒,林寒……”小钱在我肩上拍了拍,说你小子发什么楞啊?我反应过来,浑身一激灵,莫名又觉得有些冷,甩甩头,说没呢,我在想阿峰。
小钱说别想了,阿峰去了也差不多一年了吧,以前吧,他跟你关系最好,在公司干啥事都支持你,可把我嫉妒的,可人没了,又觉得这哥们仗义,倒也挺想他的,唉,不聊这个!
小钱把半杯啤酒倒在地上,又给自己重新倒满,说林寒,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跟女朋友把证领了?
我说暂时还没考虑上这出,也不晓得她家的长辈到底看不看得上我,哪像你啊,先上船后补票。小钱哈哈大笑,说现在这个男女比例也是够悲催的,你听说了没有,咱们国家最起码有一千多万的人要打光棍呢,你可得抓得紧了。
我说你别光讨论我的事,你和弟妹是怎么凑到一块的,你小子用了什么手段,说出来让我学习学习呗。他说嗨,我要说是周莹主动的,你能信吗?
我说我信你个鬼,人家这么好的出生,凭啥看上你。小钱说也是,周莹父母都在国外,直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呢,跟她认识也是因为老周死后,公司里的交接,不知道为啥她就突然看上我了,给我升职加薪,每晚加班,陪她手拉手进办公室聊工作,嘿嘿,我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
“要真是那样,你小子也算走了狗、屎运了,行了,都快凌晨了,这酒也喝差不多,回吧!”聊了半天,啤酒也见底了,我见小钱说话的语气已经有些迷糊了,知道他量浅,到这儿就够了。
见他站起来,走路有些不稳,我赶紧上去搀扶他,说你不能喝酒,以后就少喝,搞得醉醺醺地回家,弟妹脸色多难看啊?
小钱一脸幸福,就笑,说她哪会给我脸色看,我家周莹可温柔了,嘿嘿……林寒,你别扶着我了,前边就是马路,我打个车就回家了,挺近,你先走吧?
我说别了,你这样我太放心,还是送你回家我再走吧。小钱逞强说自己能行,你看,我还能走直线呢!
他推开我,摇摇晃晃地在马路上走直线,我正想说你特么傻了,快回来,别在马路上待着,可话还没说不出,马路拐角便射出一道明晃的车灯,刺得我把眼睛下意识眯紧,耳边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达声,一道黑影子宛如出水的鲨鱼,势头很猛地朝着摇晃不稳的小钱冲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