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新婚才没几日的唐王殿下便又要离开上京,动身去往北庭了。
王妃自然是要留下的。比起北庭苦寒之地,上京就是个锦绣之乡。更何况,王妃留下来打理门庭,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动身离开的时候,明敏带了另两个女人送他至二门。她们泪眼婆娑的,瞧着简直恨不得跟了去才好,她这个王妃自始至终,态度倒都维持得恰如其分。
是不是往后,再也看不到新婚头几天里,她在自己跟前会表露出的种种任性和小动作了?
唐王殿下看了一眼自己那个神情端庄的小王妃,想起今晨起身在房里最后与她道别时,她也表现得这样中规中矩——就是一个王妃该有的样子,心里忽然愈发地堵了。
他远远地,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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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琅亲自远送自己的兄长出城,过了候亭,见他目光再一次投向自己身后城池的来路方向,心中明白他在看什么,暗叹口气,面上却笑道:“二皇兄放心。羚儿如今愈发懂事了,学业骑射也是日益精进。太学里师傅们无不交口称赞。还有二皇嫂,虽初来乍到,但春儿与她颇投缘,往后也会时常往来的,二皇兄不必牵挂。”
萧曜终于收回了眺望的视线,苦笑了下,望着自己的兄弟道:“多谢弟妹照拂于她。还有羚儿,从前是我无暇归京照管,如今却是没有机会留京与他相处。这次回来,我见他确实比从前稳重了不少,全仰仗三弟你的教导之功。往后更是离不了你的助力。为兄在此先谢过了。”
萧琅忙阻了他的谢礼,道:“羚儿是我的侄儿,便如亲儿子一般,一切都是应该,二皇兄何须这般郑重。倒是二皇兄你……”
他望了眼萧曜的北去之路,茫漫尽头,春风不度。
下一次,不知何时才是归期了。
“羚儿,他迟早,一定会谅解你的。”
他最后,这样对着自己的兄长说道。
萧曜哈哈一笑,“三弟,实话说,为兄好生羡慕三弟。所谓因果互为,做哥哥的,过往已经不可再追。往后,羚儿若肯谅解,那是我之幸,若不谅解,那是我之命,强求不得。千里送行,终须一别。三弟留步,为兄先行去了!”
他上马,与萧琅抱拳告别,随从呼喝声中,一行人马随即往北疾驰而去,再未回头。
萧琅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北去官道尽头之后,转身返程。策马经过距离候亭不远的拱桥边时,看见杨柳从畔停了匹马,萧羚儿一身常服,正立在马侧,目光望着北去的那条官道。
“羚儿,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肯现身?你父王,他一直在等你。”
萧琅难掩讶色,翻身下马,朝他走了过去。
萧羚儿收回目光,看向萧琅,道:“三皇叔。我到了这里后,远远看见他和你说话时,忽然又不想过去了……”他停了下来,随手扯下近旁风中摇曳的一条杨柳枝,负气般地用力在手中缠扯。嫩柳叶被揉碎,洒落了一地的青碎。
萧琅凝视他片刻,拍了拍他的肩,道:“倘若有下次,你想现身,再现身便是。三叔告诉你,你父王,他永远不会嫌迟的。”
萧羚儿停止了手上撕扯柳条的动作,抬头望着萧琅,见他正朝着自己微微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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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一天,明敏受邀从魏王府回来后,看见继子萧羚儿正端坐在上房外的一张椅上,瞧着似乎在等她。见她回来了,也没朝她见礼,只微微动了下头,就此便算招呼了。
她对此也没什么不快。倒是自从萧曜离京后,这些天都不大碰到他,这会儿忽然见他摆出特意等着自己回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解,略微戒备地道:“世子可有事?”
萧羚儿面无表情地道:“你收拾收拾,去北庭。”
明敏惊讶地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在拿自己玩笑后,道:“我不去。”
这下轮到萧羚儿露出讶色,睁大了眼望着她:“你不去?”
明敏道:“你父王离京前,叫我留下的。京中也不错。我原本还怕过来不适应,如今瞧着却挺好的。”
萧羚儿微微眯了下眼,从椅上站了起来,盯着她看,似乎在考校她这话里的真实意思。半晌,忽然冲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到了她跟前,压低声道:“我父王是不是叫你不痛快了?你是要和他拧上了?”
明敏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终于道:“没有的事!你别胡说!”
萧羚儿哼了声,“看不出来,你脾气还挺大啊——”忽然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越拧越好,叫他也尝尝挠心肝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