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
凌贵妃一如往常的在后殿的佛堂里虔诚十足的礼佛诵经,只不过今日的她心绪却是格外的伤情难平,因为明日就是自己的爱女萧怀贞的生辰。一想起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如今却落得个孤清被囚生不如死的下场,凌贵妃的心就仿佛被刀子生生的割了开,痛的她手中的佛珠差点被生生扯了断。
凌贵妃缓缓睁开双眼望向那佛龛里慈眉善目的菩萨像,一向沉静高贵的面孔染上一层淡淡的冰寒,那双美丽的眼睛在檀香腾起的缭绕烟雾中散发出怨恨的光芒,她在心中冷冷说道:“贞儿,你放心,母妃一定会送你一份满意的生辰贺礼”。
“慧心……”,片刻之后,凌贵妃幽幽的唤了一声。
一直在佛堂门外侍立的姑姑慧心步履平缓的走了进来,上前躬身将凌贵妃从蒲团上搀扶了起来。
凌贵妃将手中的佛珠搁置在佛案上,语气淡淡的问道:“慧心,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的话,快到酉时了。”慧心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垂首回道。
凌贵妃微微眯起眼睛,语气逐渐柔和了下来,“也快到锐儿来请安的时候了。”
慧心笑道:“是啊,娘娘,听前面说逸王殿下后晌就在陛下的书房里议事了,如无意外,眼下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凌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贞儿已被皇帝厌弃再也回不到自己身边,但幸好锐儿这孩子还算长进,她也总算能稍感安慰些。想到这,凌贵妃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慧心,先回前殿吧。”
晚间,一身石青色绣金线长袍的萧天锐从御书房出来后径直到了椒房殿,看到凌贵妃正斜倚着软榻闭目养神,便放轻了脚步。
一旁的慧心见是逸王来了,连忙轻轻走到凌贵妃耳边低声说道:“娘娘,逸王殿下来了。”
听慧心这么一说,凌贵妃的精神马上清醒了许多,她慢慢坐起身子,看着眼前的看萧天锐,目光变的格外的温和慈爱,转头吩咐道:“慧心,快将刚炖好的血燕羹给逸王端上来。”
慧心福了福身,笑着回道:“是,娘娘。”说罢,便有小宫女端着盛放羹汤的托盘缓缓走了进来。
“锐儿给母妃请安。”萧天锐一边向凌贵妃行礼一边亮声说道。
凌贵妃笑道:“锐儿,地上凉,快起来吧”,然后转头对慧心说道:“快给殿下赐座。”
虽说萧天锐平时在外人眼前是一副专横霸道的无情模样,但唯独在皇帝和凌贵妃面前却是截然相反的谦恭有礼。
“母妃今日的气色好似不太好”,萧天锐看到凌贵妃眼底泛起的淡淡青色,语带关切的问道。
凌贵妃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叹了口气道:“锐儿,你可还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萧天锐一愣,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银匙,说道:“明日?母妃可是说皇姐的生辰?”
凌贵妃心头一紧,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哀伤,“哎,这偌大的皇宫,还记得贞儿生辰的恐怕也就是你我母子了。”
萧天锐蹙起眉头,眼神中带了一丝决绝道:“母妃切莫太过伤怀,总有一天,儿臣一定会将皇姐光明正大的迎接回来!”
“锐儿,母妃相信你。”听他这么说凌贵妃心中很是宽慰,但是随即,她的神色慢慢冰冷下来,“但是眼下,母妃打算给你皇姐好生准备一份生辰贺礼!”
萧天锐看向神色微变的凌贵妃,疑惑道:“母妃可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凌贵妃冷冷一笑,原本和蔼的神情瞬间褪去,“我的贞儿,堂堂一国的天之骄女,谁害得她如今被囚有家归不得,我便要让她付出千百倍的惨痛代价!”她冰冷着脸,神色越发的冷酷阴沉。
萧天锐目中闪过一抹阴鸷之色,恨恨说道:“母妃,这件事便交由儿臣去办吧!”
凌贵妃眉头一皱,目光笔直的落在萧天锐的身上,“锐儿,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的天地是在朝堂之上,后宫之事不是你应该插手的!不过你放心,母妃心中自有可行的计策,你只需在你父皇跟前好好表现,至于其他的你无须在意,一切都有母妃在呢!”
“是,儿臣明白了。”萧天锐垂下眸子,语气恭敬的回应道,可是脑海中却已是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微微勾起的唇畔不禁滑过一丝恶毒的微笑。
说罢此事,母子两人又闲唠了几句家常后,萧天锐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对凌贵妃毕恭毕敬的辞行道:“母妃,时辰不早了,儿臣也该回王府去了。”
凌贵妃抬眼看了一眼鎏金的铜制漏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这一说起话来,时间就过的尤其的快……锐儿,最近冬意渐凉,你好生注意着身子。”
萧天锐笑了笑,说道:“谢母妃挂念,您也要也多多保重身子。”说罢便转身准备要走。
“锐儿,听说你府中又新进了一位得宠的美妾?”在萧天锐的身后猛然传来凌贵妃这么幽幽的一句话。
萧天锐脚步一顿,眉头紧紧皱起,心头不由的恼火道:“母妃,是不是那个妒妇又来椒房殿告状了!”
凌贵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两孩子可真是一对冤家怨偶啊……
她扣起手指揉了揉隐隐做痛的太阳穴,语重心长的对萧天锐劝慰道:“锐儿,成大事者很多时候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就连你身为九五之尊的父皇也不外是如此。要知道你舅父这几日可来我这里抱怨过好几次了,若你想获得镇国候府的鼎力支持,你就得将诗柔那丫头给我好生哄着,切不可让她坏了我们的大事!你明白吗?”
虽然一想起那个面目可憎的妒妇萧天锐都像似吞了苍蝇般的无来由的反胃,但现在当着凌贵妃的面,他也只好垂下头,语气尽量平缓的应道:“母妃放心,儿臣回去后一定好好善待她!”说到最后这几个字,萧天锐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的挤出来的。
知子莫若母,凌贵妃如何能不知道萧天锐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如今她好话歹话都已说尽,如果还是这样她也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凭造化了。
凌贵妃揉了揉眉心,神色带了无尽的倦意,她挥了挥手道:“慧心,替我送殿下出宫吧。”
萧天锐拱了拱手,淡淡说道:“母妃,儿臣告退。”
花罩垂下的水晶珠帘被人猛的撂下在剧烈的摆动碰撞着,发出一阵沙沙的脆响声,凌贵妃望着萧天锐离去的挺拔背影,寂静一片的暖阁里传来她幽幽的一声叹息,“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让我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