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花谷烤了鱼,就着溪水吃了干粮,一行人便往十里湾去。
楚姮因为叉鱼的时候不小心沾湿了裙摆,在马车上,便撩起裙摆扇啊扇,扇啊扇。
坐在她对面的蔺伯钦看不下去了。
他蹙眉道:“你又在干什么?”
“我裙子湿了啊,你看不见吗?”楚姮说完,还恶作剧的在他眼前伸手晃了晃,那德行,仿佛在当他是个瞎子。
蔺伯钦脸色黑了黑,将视线转向马车窗外,不再理她。
楚姮心情却很好。
十多年来,她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她一时感慨,由衷的对蔺伯钦说道:“你知道吗,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在一条小溪里面,脱了鞋袜去捉鱼;找一棵有鸟窝的高树,然后爬上去,给雏鸟喂虫子吃。我六岁那年,偷偷跑到御……一处池子边,用我最喜欢的一柄网兜在里面捞小鲤鱼,捞起来又放回去。玩儿的正高兴,突然被我爹和我娘撞见了……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她朝蔺伯钦眨了眨眼。
蔺伯钦本来是看向窗外的,但此时却微微挑眉,顺口问:“怎么?”
楚姮依旧笑着,语气却有些萧索颓然:“我娘狠狠地训诫我一顿,我爹甚至走过来,将我的网兜给掰断……后来,我就再也不敢靠近水池了。”
有一年,楚姮跟仁孝皇后重新提及此事,仁孝皇后早已不记得当年的行为。
然而于楚姮来说,却是烙在心底一辈子的阴影。
她现在都还记得,父皇母后居高临下的呵斥她,而她却捧着断掉的鎏金网兜,哭的撕心裂肺。
半晌,蔺伯钦都没有答话。
他看了眼面前低着头摆弄裙边的女子,低声道:“身为女子,本就该举止端方。”
“那我宁愿不做女子。”
楚姮抬起头,眸子里竟然透着一股不服气:“凭什么女子就要举止得体?凭什么女子就要恪守规矩?男人可以下河摸鱼,上树抓鸟,那我也能!”
当年她排除万难,下定决心跟霍鞅学武,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事实证明,她没有错。
蔺伯钦闻言一怔,到底没有和她争吵,而是讲理道:“并非女子是要这样,而是人人皆需如此。自先秦以来,儒家主张礼治,法家主张法治,而本朝奉行礼法廉耻仁义德智,不啻约束自身,而是勿忘道德。”
他一番话言之凿凿,神色严肃,和国子监的老太傅完全没差。
楚姮愣了愣,算是放弃与之争论了。
蔺伯钦简直就是本朝道德楷模,跟他说一些有违礼法的事,简直就是自找不快。
她干脆岔开话题,从包袱里摸出一块桂花糕,问:“要吃么?”没等蔺伯钦接话,她就塞进了自己嘴里,囫囵不清的说:“差点忘了,你不吃甜。”
蔺伯钦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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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山坳,便是十里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