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先回了屋,母亲这才问她:“到底怎么啊,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沈安筠就把施传丰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几年爹爹为我相看了不少人家,条件是一降再降,但都摆脱不了被挑拣。所以我决定,干脆不嫁人了。”
沈胜洲夫妻听完家世人品皆无一点出色的施传丰,竟然也挑拣自家闺女,都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接着闺女又说了干脆不嫁的话。
程敏刚才恨不得撕烂施传丰的嘴,现在却顾不得想他了,赶紧劝闺女:“别说丧气话,哪有不出嫁的闺女,大不了咱们多相看几家,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家的。”
沈安筠摇头:“别的姑娘嫁人,要么是因为自己不能立足于世,必须要依附男子,要么就是心有所属而出嫁。那我嫁人是为了什么呢?我自己能立于世,男人对我也没什么吸引力。我为什么要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到别人家里,处处受刁难呢!”
程敏急切道:“可是姑娘大了不嫁人,会让人说闲话的!”
她的话刚说完,沈胜洲就先恼了:“他们敢,我闺女嫁不嫁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沈安筠倒是看得开:“爹你倒也不用发急,我娘考虑的也没错,只是我并不在乎别人的闲话,我既已不打算嫁人,以后自然是按着自己的心意过活,别说家里要添厨娘绣娘,就连家丁护院也都一并添了,到时候他们最多在背后说几句,谁还敢真的说到我面前不成。”
在程敏心里,女子就应该嫁人生子,人生才算完整,她正准备接着劝,沈胜洲说话了:“不想嫁就不嫁,不受他们那窝囊气。”
程敏这下子又哭了:“你说的倒轻巧,咱们活着的时候还好说,要是咱们死了,别人都是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过日子,只咱安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安心啊!”
沈安筠无奈叹气:“您哭什么呀,不说还有弟弟妹妹们,就算只有族人,大家也都巴不得把孩子放我跟前的,哪里就会出现老来无依的情况。”
程敏还想说什么,却让沈胜洲抢了先:“好,就按着你的心意来吧,咱家有买卖有地,嫁不嫁人都没妨碍。”
等沈安筠回自己屋里后,程敏埋怨丈夫:“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沈胜洲问她:“不答应,除了让她更反感,别的有用么?”
程敏心里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用。平时自己说什么,基本上闺女都会听,可真到了她已经决定了的事,却很难改变她的想法。
沈胜洲见她不说话了,这才道:“安筠现在正在气头上,咱们越是逼她,她越是反感,还不如先答应了她,又不是真的年龄大了,再缓个一两年也不是不可以。”
程敏做不了丈夫和闺女的主,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办法。
……
沈安筠一早起来就套上了马车,厨房里二妹已经烙好了一摞饼,一大早也不饿,直接把饼装了,拿好装满水的水袋。
沈安筠准备去驾车,却被父亲给赶到了后面车厢里:“早上露水重,等日头出来了再换你。”
沈胜洲三十来岁,正是强壮的时候,沈安筠也没和父亲争,直接和母亲进了车厢。
坐在马车里,程敏的心也像车厢的晃动一样,无法安定。“去西北一路上没有车马,还要受衙役管制,老太太年纪大了,还不知道路上要受多少苦!”
沈安筠揽着母亲,轻声安慰:“这个您不用担心,我拜托了真哥,让他找两个人护送黄大人一家,等他们在西北安定下来再回。”
沈安筠口中的真哥,就是自家的合作伙伴,粮店老板叶易真。
两家相识于微末,那时候沈胜洲刚开始贩卖粮食,一开始只是从乡下收上来粮食,去丰漳县走街串巷的卖掉,后来收的多了,就去了阳兰城。
阳兰城是出京往西第一座大城,丰漳县虽隶属阳兰城,沈胜洲却并不太熟悉,去阳兰城卖粮食时,就带了刚被退学的沈安筠,以防给人往家送粮食时,有人偷粮。
沈安筠就是那时候认识了,总是带着三五小弟,为朋友出头和别人约架,被他母亲拿着擀面杖追着打的叶易真。
叶易真的街坊邻居都说他以后早晚会变成地痞流氓,沈安筠却看中他阳兰城本地人的身份,他手底下有人,又是最讲义气,就说动父亲和他合作。
叶易真后来能开粮店,也完全是靠着沈胜洲的鼎力支持,他又是个知恩的人,只要沈家开口的事,他从来都是当成自己的事来办。
所以沈安筠说拜托了叶易真找人,一路护送黄家去西北,程敏心里才算轻松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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