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在各自猜疑的时候,车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魏王的吩咐声,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急忙应了声是。
仲夏夜的浅淡夜色中,这辆马车轻巧地轧过青石板的路面,平稳地驶向了城西的魏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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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都大亮了,快要荣升为爹的魏王殿下这才终于结束了赖床,心满意足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与被他黏腻了一夜的王妃告别,匆匆洗漱过后,急忙去往宫中。
他离开这么久,现在刚回来,等着他的事,不用说,肯定一大箩筐。但是现在,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斗志。满脑子都是赶紧见完大臣,然后快点回来,他要继续和自己孩子的娘黏在一处,恨不得日夜都不分开才好。就算因为她身子不便,什么都不能做,就那样和她相对躺着,摸摸她的肚皮,他也觉得心满意足。更何况昨晚,他们做的其实可不止这些呢……
萧琅离开后,没睡够的绣春又睡了过去,直到日上三竿,这才懒洋洋地起了身。
王府里的人,一早便经由魏王的口,知道王妃已经有孕的消息,阖府上下,简直就像沸腾。方姑姑正乐颠颠地张罗着去请个太医来,太医已经被魏王殿下派了过来。一番诊脉之后,确证无疑,说王妃脉象平和,一切都好,开了副太平方子,起身离去。太医走后,方姑姑正怪着绣春,为什么早先一直不说,忽然来报,说陈家派了个人来,似乎有急事。
绣春急忙叫人进来。那陈家下人显见是一路跑进来的,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那个李世子到家里来了,说寻苏二公子说话,把他堵在了屋里,外头有人守着,谁也不让进。今日家里办喜事,老太爷怕出事,叫我来传个话!”
绣春一惊,没想到李长缨现在竟还敢纠缠不休,立刻起身,吩咐套车。方姑姑忙阻拦,绣春道:“没事。我去去就回来。”
方姑姑哎了声,不放心,自己也跟着去。一大帮王府的人到了陈家。
陈家今日喜事,只这会儿,客人还没上门。门口一直翘首在等的家人见绣春来了,终于松了口气,一边引了往里去,一边道:“一大早的,这李世子就上了门。说找苏公子有事,不由分手,强行堵了人就关了门。老太爷不放心,现在自己还在外头守着呢。”一径说着,已经到了那屋前。
陈振见了绣春,正要开口,那几个守在门口的李长缨随行已经微微变了脸色,慌忙过来见礼。
绣春冷着脸,叫人推门,门被反闩着,正要踹开,忽然吱呀一声,见门已经从里打开,李长缨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跟着苏景明。
绣春看去,见苏景明身上衣衫完好,神情里也没什么惊惧之色,反倒带了欢喜。反观那个李长缨,却是一脸不平怒色,顿时有些不解了。
芳蓉自然也知道李长缨的旧日秉性。和苏景明处的时日虽不久,第一眼起,却便对这个少年很有好感,生怕他吃了亏,急忙过去,上下打量他,低声问道:“苏公子,你没事吧?”
苏景明朝她灿烂一笑:“芳蓉,我没事。”随即朝绣春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道:“绣春,我不用成亲了!我不用成亲了!他说他帮我!”说完指着李长缨。
这一幕,可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绣春也是愣住了,“什么?他帮你?”
“是啊!他说他帮我,不用我娶我表妹!”
绣春狐疑地看向李长缨,皱眉道:“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李长缨怒道:“他明明怕他那个表妹怕得要死,一点都不想娶的,怎的他那个糊涂老娘非要他娶?他又这么呆呆傻傻的,以后还不是被欺负死?我老娘正又逼着我娶亲,反正迟早要娶,娶谁不一样?我这就去把他那个表妹给娶了!”
绣春目瞪口呆,边上人也都哑巴了,呆呆地望着李长缨。
关于苏景明的婚事,绣春前两天已经与苏景同谈过了。苏景同也表示,回去后再与自己的母亲商议。
以她现在的王妃身份,既然开了这个口,苏家太太想来再不乐意,也会考虑下她的话的。她本来还想着等苏景同的消息,万万没想到,李长缨忽然竟会来了这么一下。
关于李长缨的婚事,说起来,那也是一波三折。他如今也二十多了,从前第一任世子妃病故后,至今还没续弦。除了名声太差,京中但凡稍微有点骨气的门当户对人家都不愿与侯府做亲外,和他的“克妻”之名也有关系。原本,名声再差,这样的家世摆着,总是会有人家愿意攀亲的,不想自前头那位世子妃去了后,接二连三,几年里的时间里,说了几门的亲,女户门户越来越低不说,却始终还是没一个做成亲。女方里,据说有两个是病死,一个出了意外,反正全都不得善终。本就有恶名,再加上克妻,到了如今,再也没哪家人愿意结亲了。
李长缨自己是巴不得这样,大长公主却急得不行。去年里消停了一阵儿,到了现在,渐渐又生出了替他张罗亲事的心思。只现在,娶亲不讲门第了,第一要紧的,就是八字要合,最近甚至看了不少平民家女儿的八字。
李长缨嚷完了,回头看向苏景明,拍着胸膛道:“你放心!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保管你娶不成你那个田表妹!”
苏景明睁大了眼望着他,一脸的感激与崇拜,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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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缨一早过来,原本其实是另有目的。
那日在王府里与苏景明再遇,回去之后,李世子当晚一夜无眠,竟生生犯起了相思病。接连几天,满脑子都想着苏景明。可惜一直没机会再见他,也不敢乱来了。可算巧,昨天恰让他这个有心之人得知苏景明就留宿在陈家,绣春却被刚回京的魏王舅舅给接了回去,兴奋了一夜,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赐下的大好机会,所以今天一早,立刻便跑了过来,强行表白。
他原本是不死心,想好好哄回苏景明的,倘若他自己愿意跟从,魏王舅舅和舅母也就管不了了。
苏景明对男女之事也是懵懵懂懂,更何况是李长缨?一开始只恐惧异常,后来发现这个黑胖子这回不但没像上次那样凶恶恐怖,反而一直对着自己笑眯眯地不停说话,问他各种问题,恐惧之感渐渐消去,人便放松了下来。二人说着说着,李长缨忍不住扯到了自己去守陵的那段日子,诉起了苦。苏景明大是同情,早忘了他以前打自己的事,不停安慰着他。
李长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样对自己,忽然觉得原来眼前这个人,他才是自己的知音。话题再扯开来,愈发觉得投机了。他无论怎么吹嘘自己,苏景明都只深信不疑,听到激动处,甚至还拍手。李长缨越发来劲了,最后道:“你有啥烦心事,只管说给我听,我一定帮你!”
苏景明听他这么说,顺口便把困扰了自己许久的婚事给说了出来。李长缨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当场便拍案而起,说自己要帮他,这才有了前头绣春赶到时发生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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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缨拍完了胸膛,见苏景明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胸中顿时豪气冲天,竟生出了甘愿为他牺牲一辈子幸福的想法,大声道:“你等着瞧,我说到做到!”说罢转身,大步飞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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