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浅曾经就注意到过这只手表。问过他,他说这是他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恩师的遗物。
戴着死人的遗物,他并不觉得晦气,相反他愿意用这样的方式,记住他尊敬和思念的恩师。
这样杀伐决断的男人,却还有这样固执的小心思,随浅无声轻笑,顾景桓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要说不同的,只是他比普通人更重视那些对他好的人。
随浅缓缓地坐下来,执起顾景桓骨节分明的大手,感受到和车里味道一样的专属于他的味道,脑海里突然涌入了无数纷杂的声音。
“当初先生和您表白,从来就没想过会让您以那样的方式见到晴雯小姐。”
“希望您不要放弃先生。先生他为您做的,要比您看到的多得多。”
“你怎么才来啊。那小伙子在这等了你四个多小时。”
“就这鬼天气,我叫他进来等,他非说不进来,说怕把等的人错过了。然后那小伙子就抱着那只狗在雨里面等你。我说让他进来待会,他说没事,过一会你就来了。”
“姑娘啊,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老大自从一个月之前那次台风淋了雨,回来就病了。只是后来就出了晴雯小姐的事情,他一直强撑着。”
“前两天老大特意买给小少爷的雪獒也死了。老大看着跟没事儿人一样,结果第二天就彻底病倒了。”
“很抱歉,能陪你一起白头到老的人不是我。”
随浅捂着脸,一股热流瞬间夺眶而出。
“顾景桓,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从不懂什么是爱的时候就爱上你,为什么我不能和你白头偕老?为什么我们总是差那一点啊。”
“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全我们啊。”
“顾景桓……”
熟睡中的人似乎是被哭声吵醒,他眉头微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仿佛是梦境,又好像是现实。
然而当再听到哭声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恍惚。
原来他真的不是在做梦。
想伸出手去摸摸她,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抬起来。
“小浅。”他徐徐地开口,久未说话声音都喑哑地不像话。只是一张开嘴,丝丝的凉气钻进喉咙里,引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随浅听到了声音连忙俯身过来,见是顾景桓醒了,她熟练地给他倒了些水,递给他的水杯却被他挡开。
“明天是不是该结婚了?”只听他低缓地轻问。
随浅紧紧地咬着唇瓣,许久,才点了点头。
“我们家小丫头这回是真的长大了。明天这会儿就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顾景桓唇角微微地勾起,深潭一样的黝黑眼神分辨不清喜怒哀乐。
“那天,对不起。没有在那儿一直等着你。”他的眼中似乎也有一丝晶亮闪过,转瞬即逝。
随浅猛地摇头,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泪水打在顾景桓的胸膛上,灼热得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你,你才十三岁。转眼间就过了十年。”顾景桓的眼神有些微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