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殿下,苏姑娘这症状,只怕是蛊毒入心之兆,只怕,只怕……”太医摇了摇头,看向了雕花大榻上的苏折雪。
苏折雪虽然早已知道结果,可是再听一次,心还是免不了隐隐生凉。
叶桓眉心紧蹙,目光灼灼地落在苏折雪脸上,恍然道:“怪不得……你想本殿下为你做那事。”说完,叶桓转身看向太医,“当真无法可医?”
太医跪地摇了摇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这世间尚有一物可以救苏姑娘,只是,长生杯是皇家至宝,又岂能用于……”太医迟疑了一下,不敢说出“岂能用于一个青楼之人”这句话。
叶桓知道太医的意思,想到那日桃源之中的那个决绝老妇,楚山曾说过井中可能有长生母杯,照楚山的言下之意,子杯下落想必她也知道。
叶桓回头再上下打量了一眼苏折雪——祁子鸢居然知道孤鸿山涧下面会有这样一片世外桃源,想必也知晓一二关于长生母杯之事。分明这苏折雪在国香大典上还与祁子鸢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深情相望,经过桃源一劫怎会突然对他叶桓示好?
心头一凉,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可转念又想,或许是苏折雪知道自己命不长久,故意借他叶桓来让祁子鸢死心,好让知道她死讯那日,祁子鸢少些伤心。
苏折雪微微眨了眨眼,她清楚地看见叶桓眼底的闪烁目光,心下也了然。
似叶桓这样的皇子,身边怎会缺少美人儿,区区一个命不久矣,怎能让他完全相信自己?
“殿下,折雪本就是薄命之人,长生杯这等传说中的圣物,岂是我这样的风尘女子可用的?”苏折雪在雕花大榻上勉力坐起,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叶桓连忙双手扶住苏折雪的双肩,坐在了苏折雪身边,正色道:“这世间定有其他法子救你,苏姑娘万万不可泄气。”说完,叶桓站起身,对着太医道,“你且想法子保住苏姑娘的性命,能多抑制一日蛊毒,便多抑制一日,本殿下自有重赏!”
“诺!”
“下去开方煮药吧。”叶桓挥手示意太医退下,看着太医走远,双手负在身后,侧脸凝视着苏折雪,良久,方才沉声道,“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真走了这一步,你与祁都尉这一世可就当真错过了。”
苏折雪心下一片冰凉,眼底的凄楚却是真真切切,“早一日,晚一日,结局都一样,只是浅点伤心,还是深点伤心罢了。”
这样的凄然眸光与隐隐泪意哪里像是假的?
叶桓心底一凉,还是觉得三分嫉妒,三分怜惜,四分狐疑,忽地说道:“其实苏姑娘不过是想让祁都尉死心罢了,不如留在本殿下身边,做个掌衣,他日祁都尉大胜归来,知道苏姑娘已是本殿下之人……”
“呵呵,折雪本以为殿下是谦谦君子,却没想到与沈少将军并无二样,就不怕折雪身上沾满蛊毒之气,污了殿下康体,累及殿下性命?”苏折雪蜷缩起身子,眼眸之中全是浓浓的悲意,“既然殿下不愿意帮折雪,折雪还是……”说着,苏折雪突然掀起被角,挪动身子,似是准备离去。
“慢。”叶桓上前扶住了苏折雪单薄的身子,“要本殿下帮你,不是不可,而是天下其实没有白吃的饭,你该懂我的意思。”
苏折雪苦笑摇头,“敢问殿下,要折雪付出什么代价?”
叶桓看了看殿外的景色,道:“留在这儿,换个身份,”想了想,叶桓继续道,“不若做我的舞姬?你放心,既然你把本殿下当成君子,我便不会强要你的身子,毕竟蛊毒的厉害,我是知道的,更何况,苏折雪,我是打从心底心疼你。”
“只要能让子鸢死心,来个痛快,折雪愿意付出这个代价。”苏折雪挺直了腰杆,答得干脆,“多谢殿下成全!”
叶桓安静地看着苏折雪,只觉得可惜,能被这样一个女子爱着该是怎样的温暖?只可惜,苏折雪的心头,只有一个祁子鸢。
或许,一切真是他叶桓想多了,苏折雪只是个情深不寿的可怜女人,求他,只是她最后的心愿。
迟了最初的相识,这突然交换而来的最后光阴,可否能改变一些?
叶桓苦涩地笑了笑,松开了扶在苏折雪双肩上的双手,背过了身去,沉声道:“你且好好留在这儿歇息,从今天开始,这世上已没有苏折雪,我给你取个新的名字,叫做,”叶桓微微侧脸,怜惜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了苏折雪脸上,“薛怜影。”
“薛?”苏折雪一个怔然,喃喃地念了这个字。
“薛,既是雪,我希望你今后可以多爱惜自己一些。”叶桓说完,走到殿门口,吩咐候在门口的宫娥道,“好生伺候薛姑娘。”
“诺!”
苏折雪茫茫然看着叶桓走远的背影,脑海之中浮起桃源月夜与子鸢相谈的一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