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艾教授散步回来,喜见柳留梅来家,兴奋的说:“来了春之消息”。
“还有个春的尾巴你没抓住啊,信封里还有半张纸。”柳留梅笑说:“伍先生遭遇卡波提。”
艾教授补看了那半张纸。“卡波提?”艾教授想好熟悉的名字,可一时想不起是谁?
“大教授也有不该有的知识盲区?”柳留梅说,“那采访伍先生的女记者,分明是卡波提的故伎重演,骗过了忠厚的伍先生。弄出了一篇吸引人眼球的新闻。”
艾教授这才想起卡波提,他这教过多年新闻课的怎么能不知这位顶顶大名的美国新闻界人物?卡波提人很矮小,大头同短小的身躯不成比例,而且其貌不扬。但是像几乎所有这类人一样,极其精明善谋略,且有超常记忆,采访从不记录。卡波提采访过著名影星梦露、马龙、白兰度等以及政治人物。他采访白兰度时,后者正在日本拍电影,得知卡波提找他,发誓不接受采访,只搞了礼节性的晚宴。宴席上卡波提脸有悲色,白兰度关心的问悲从何来?老卡说,他只要在这种场合,就会想到好酗酒的妈妈,从而使老人家身体不好。白兰度见这位新闻界名人能推心置腹,很为感动,也就撤防交心。酒助谈兴,无所顾忌,直到后半夜才结束晚宴。不久卡波提在著名刊物《纽约客》发表长篇关于白兰度的采访,白兰度得知,连呼上当。
《真情和携手》栏目的女记者的采访术岂不是有拾卡波提牙慧之嫌?伍先生遭遇了卡波提。只是那位美国人事后搞了突然袭击,也许搞突然袭击是美国人的传统,而这位中国女记者没有,发表前取得了被采访者的同意。
卡波提去世后,有电影《卡波提》,著名影星霍夫曼出演卡波提,艾教授看过,演的确实很好。卡波提这人对艾椿来说并不陌生,他却一时记不起。“哎,老喽!”这卡波提怎么会失忆?艾教授自叹不可逆转的衰老来临,怕不远的将来,女弟子的名字都会忘却。
收到远方伍先生的信,对艾教授来说产生了冲击波,他是得重新思考怎样处理好同女弟子的关系。然而事情有了新的变化,出现了新的元素。
法国的白兰度在樱花之国拍片,怎么也想不到美国的卡波提上门搞阴谋。艾教授正在思考怎样处理好同女弟子的关系以及如何为女弟子的调动伤脑筋时。想不到会有人上门论剑,来的可是比卡波身躯高出三个脑袋的帅哥。
那是个初夏的旁晚,刚吃过晚饭的艾教授没有外出散步,因为天空到处飞舞白杨的白色花絮,对有眼疾的他是个威胁。他正准备看本闲书,有关康有为的晚年轶事。康圣人一生爱权爱名爱钱爱女人,他的身体本来很不错的,要不他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六十岁之前,能周游列国,七游法国,八赴英国,十一次进出德国,还去了荷兰、比利时、希腊、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和地方,寻胜问异。自吹一生“维新百日,出亡十六年,三周大地,游遍四洲‘经三十一国,行六十万里。”到了花甲以后,渐感精力衰退。这其实是正常现象,但他希望返老还童。在追逐青春梦的时候,他邂逅了从德国来的一位医生,洋医生吹嘘自己有返老还春的本领,他形而上的使用青年雄性猴子的蛋蛋移植到人的阴囊里,使老人恢复青春。康有为想再造青春,寄希望于洋大夫,欣欣然接受移植,结果是洋大夫把康有为从人世间移植到阴间,不仅不能使他雄风当年,不到半年便呜呼哀哉。康圣人一生有两次移植工程:一次是把西方的资本主义的一些先进东西移植给腐朽衰老的满清皇朝,另一次是把欲念大的公猴的骚蛋移植给衰老的自己。但是这两次移植都失败了,可悲也夫!
艾椿教授感慨的想,衰老的只能听命其衰老,不服老是不行的。再说,欲化腐朽为神奇,首先得把腐朽化去,难就难在这个“化”字上。有时人换个地方都难适应,俗话说“身土不二”,何况器官移植?不过康有为到老都不保守的精神着实令人佩服!
正当艾教授为康圣人感慨时,门铃响起。
艾教授有点不快,他不习惯事先没有约定的来访者。但还是起身开了门,谁的一生中怕也难免有突然按响别人门铃的时候。
“请问,艾教授在吗?”
“我就是,请进!”
“艾教授,打扰您了!”客人是个高大英俊风神俊朗的青年。,他提着一个白色的鼓鼓的大塑料袋,向艾教授行鞠躬礼,并自报家门,姓白名琅,柳留梅的同事。,美术教师。艾教授有点想笑,白琅分明是拳击师的身板,怎么搞起艺术?画家吴冠中的身体可是文弱书生样。
“教授,早听得老校长谈起您,说你的课上的好,书法也好。后来柳留梅老师也很佩服的谈起您,您是他们的恩师。对您可说是心仪已久。”
主人给客人泡了一杯瓜片绿茶。
坐下后,白琅拆开一包软中华,很恭敬的递给艾教授一支。这一阵为女弟子的调动加了点心事,烟瘾复发,他在白琅送上的打火机火焰上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好烟!
闲谈中得知白狼从大学美术专业毕业后,到中学教美术,后来因体育老师见义勇为而受伤,校长让他顶替上了一年体育课。因为校长见美术教师每日清晨必打拳。夏天,他把学生带到学校荷塘边的柳荫下,教学生形体艺术,使体育同艺术相结合。艾教授觉得这位青年挺有创意的。
当白琅送上第二支烟时,艾教授发现对方手掌又厚又大,而且食指长于无名指,不免高看来访者。这手相有讲究。
“艾老,今日贸然来访,为的是我人生中一件大事求教。”剑要出鞘。
“请讲!”
“艾老,我对柳留梅可说心仪已久,只是一直没有表达,我同她一直很能谈得来,前不久我向她交了心。可很快听说她要求调动,不免一惊,这主要不是为我个人的事,因为即使她不走,我同她能否在一起也难说。主要的是柳老师如果真的走了,对学校教学很有影响,乡镇学校储备个好教师可不容易。我给老校长去了电话,他说能影响柳老师的是大学里的艾教授,我这才鼓起勇气找您的。”
艾教授不由得对客人刮目相看,他以公掩私,善于表述。
艾教授有些迷茫,从来没有听柳留说有人追求她。虽然他大丈夫似的对柳留梅说,她有交友的自由,有离开她的自由。可如今突然冒出过自称是柳留梅的男友,艾椿一时有点找不到北。不知如何接待这位不速之客,一位上门论剑的剑客。
总得待之以礼吧。艾椿寻思着这话题。
艾椿见桌上有本外孙丢下的三毛的书,外孙是三毛迷。那就说三毛吧。便说:“三毛少年时很爱画画,她爱西班牙毕加索的画,甚至希望长大后嫁给毕加索。她的绘画情结使她有了第一次恋爱。年轻加真情往往陷入盲目。三毛结识了一位很一般的画家,可是她被请进那画家的画室时,觉得里面的每幅画都是伟大的艺术品,三毛爱上了经济上潦倒的画家,她的家人反对也不管用,家人请三毛的好友说服三毛也不行。直到她发现画家是有家室的人,这才痛苦的中止关系。三毛还是决断力的,不少女孩往往欲罢不能,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
白琅似乎有点不安,他说:“我是真心爱柳留梅的,我没有别的女友,我的爱决无半点欺骗。我也曾请柳老师去过我家里的画室,请她指点,而不是为了炫耀。她也很冷静的批评我的画作。”
“你能肯定柳留梅真心爱你吗?”艾教授其实问了个很蠢的问题。这人处在特定时空中,往往理智欠缺。
“假如我没有被爱的感觉,我今天不会冒昧的来拜见您的。从我同她的交往中,我们有许多的共同语言,彼此为对方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