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要怎么个复杂?强奸案发生后,我的按摩室不得不关门大吉。”
这类强暴案子似乎有增无减,可以考虑引进一软一硬的治理方式,软的是建立中国特色的黑皮裙体制,着装挂牌,科学管理,良性营业。硬的是的引进有关国家的劁刑法,这个方法原是中国皇帝发明的,把伺候他的男性劁卵维稳。这社会治理从来是软硬两手,对立统一。
“那你还来这加盟干啥?”艾椿回过心思。
“这个健康机的品牌不错,我相信这有一定科学依据的按摩机,这买卖能做,主要的在免费体验治疗服务的过程中能减轻那些看不起病的退休老人们的病疼,社会上低收入的老人太多,去医院看病化费太高。我掏钱开这个专卖店,钱赚多少不论,当个慈善事业来做吧,这对自己也是个心理补赏。”纹想了想,“这次想来这里,因为这个专卖洽谈会址,离你不算远,很想同你会一下面。精神交往二十多年,彼此年龄都这么大了,见上一面也是应该的吧!”
“干这营生很麻烦人吧。”艾椿问。
“当然,要同税务工商城管打交道,更多的要同上门来体验治疗的老人交流——我所要求的正是这个‘烦’字,有了这烦人的事,一个人的孤独烦闷就少了,退休以后,我是愈来愈不愿意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辜在的时候不能交流一下吗?”
“彼此都懒得说话。”
“其实,他已是你心理生活中的一个隐性部分,这是你们不同寻常的感情经历形成的。而你在辜的心里怕更是抹不了。”
“也许是吧。辜得了STD病后,一直治不好,医院怀疑他那地方是癌变。孩子们都不敢让他去家里,那一阵子他也没有来我住的地方,倒是清静了不少。可是年关快到的时候,我就心里不安了,大年三十一的下午,出租车司机都提前回家过年了。鬼使神差,我要了辆板车把他从医院里拉到了家里。后来我问孩子,为什么不把父亲接回家?孩子说,老妈你肯定要接老爸回去的。”
“所以,你再也不要谈啥子爱不爱的,没有爱的生活并非是残酷的,心的冷酷才造成残酷,而你对辜的心终是冷不下来。造化留给辜的时间已不是太多,如果真是癌症的话,那上帝已经判了他死缓,你善待他到底吧!”
“我这样做并非是善待,我是在减轻儿女的负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世上就是存在着让你没奈何的事。”纹语气平静地说,“你能不能去我那里住些时候?”
“不去为好吧,辜先生一直对我不放心,他是很怕别的男人把你从他身边拉走的。”
“我总感到你心里有人,让你去我那里,你不去,真不明白你夫人走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搞不懂你。”
“是啊,别说你搞不懂我,有时我觉得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你这是哲学问题,放一边吧,快分手了,留个影吧。”纹取出照相机。
“不吧,让你家先生看到心里有障碍。”艾椿其实是为了求得心理平衡,不想伤害女弟子。这次出来已经撒下弥天大谎,再同一个“私相会”的女人合影,那是百口莫辩,已经是压力很大的女弟,不能再给她增加负荷,不能在彼此之间留下模糊地带。但似乎总该给这仅见一面的二十多年的精神上的老朋友留下点什么。
纹拿出一个小本子,“总该写点什么!”
艾椿想了一会,写了四句不今不古的四不象的所谓诗:
红唇明眸业已销,大荒空徊长恨曲。
问世间情为何物,男女原本不是物。
艾椿是带着一份商业加盟合同回来的,他只是交了几千元的定金。促使艾椿想开健康机专卖店的主要动机除了想赚些钱为梅买房子,还想改变一下生活方式,整天窝在空巢里同书页报纸打交道,不免单调乏味,只有每天柳留梅的电话稍微改变一点枯燥重复的死水微澜似的生活,无所事事、百无聊赖是老人的杀手。可是回来同朋友、女儿女婿一商量,没有一个支持的。“退休了,安安静静多好,折腾个啥!”女儿一顿数落。而开机器按摩店的事,柳留梅那边还没敢声张。[主网王]温暖的妹妹
招商会期间,签合同的现场,在《步步高》的昂扬的旋律声中热血沸腾,觉得此时不签合同不是赴汤蹈火的男子汉,应该去市场厮杀一番,此时不赚钱何时赚?觉得没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无非是去工商所注册,再找个门面,培训一两个业务员,然后开张当老板等等,并不复杂。
艾教授这一经历,懂得各类传销为什么死而复活,那刻意制造的疯狂现场氛围唤醒了人的某种*,乃至有相当有文化的人也陷落其中。
告别了纹,怀揣一纸合同,艾椿回来后,很快投入经营前期工作。但是为找个门面腿都快跑断,不是地点不合适,就是房租太贵,吃不好睡不稳,生活全乱套。折腾了一阵,艾椿累得病倒了,住进了医院。这才觉得自己毕竟老了,力不从心。“老”字下面一个“匕”,钝刀一把。
艾椿教授退休后开这个新潮专卖店,是他又一回“晨昏恋”,但这个晨昏恋让艾椿的精力透支太大,这个商业小情人过于冷酷。这时候,艾椿就明白河南某县给干部双保险——保留工资和公职,在这一优惠政策激励下,一些公务员气吞山河般的下海了,可是几乎全军覆灭,大都灰溜溜回来。第二回合就彻底冷了,市场远不如公务员的办公室温柔安稳,也就明白在中国招聘公务员时持续火暴的原因。
听说老夫子住院,柳留梅请假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艾椿就准备出院了。
“你住院怎么不同我说?”柳留梅一到家就责怪艾椿。
“你两个班的课,还有班主任,累死!不忍心给添累。”
“你不在家住,问你去了哪里,你又语兮不祥,我打电话给你女婿,他才告我说你住院了。”
“我叮嘱他不对你说实话的呢。”
“我是谁?你女婿他敢对我撒谎吗?”柳留梅说。
艾椿笑了起来,当天就出了医院。
住医院几天,信箱里的《南方周末》《新闻周刊》《北京青年报》《作家文摘》《万象》都塞得满满的,这些报刊,艾椿认为是当今少数还可以品尝的精神粮食。还有一封信,艾椿一看信封上的字体脑袋就大了,这是远方纹的手迹。不管写些什么,不给柳留梅看是不行的,当初相爱的时候双方约定不设置必要的的中间带,两人完全乳水乳融”。艾椿希望纹的信的内容只是谈开按摩机专卖店的情况,可是拆开展读,就像第一次站在按摩机上,身子浮了起来一样。
艾兄:
还是沿用过去的老称呼吧。时光匆匆,一晃眼快两个月了。这次在你我精神上交往许多年后,在双方都已无可避免的迈向老境的时空里,能够匆匆见上一面,我已很知足。
感谢你的临别的赠诗,但不太好懂。“红唇明眸业已销”,是否说我们都已老去?但我觉得外表的衰老不必悲观,心的年轻可以保持到老。
在招商会上,同全国各地的朋友在一起,特别同你在一起,我一下子仿佛年轻了许多。“大荒空徊长恨曲”,是否说人间有情人难成眷属?想想可能是这样的,说实在的很希
望能同你在一起,在一起不一定就要夫妻么。这次我是诚心诚意邀你到我那里去,你缺少资金,但你有个好脑袋,我们搭帮经商一段时间,如有可能晚年在一个锅里捣勺不是很好吗?一个人烧的稀饭都不黏糊。可不知为什么你婉拒我的诚意?许多两口子是咬碎牙强忍着形体在一起,希望灵与肉都能在一起的两人却只是梦,真正是“大荒空留长恨曲”。
“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金代元好问的诗句吧,他真是名至实归,好问!问得多好!可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