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这天,闻子君一家从尚书府搬了出来,住到了曹掌柜帮忙购置的,处在城东的一出院落。
安顿下来以后就准备着过年了,杨嬷嬷领着如今他们府里不多的两三个婆子,外加几个丫鬟风风火火的开始采办年货。
二十八那天就全面休市了,实在是没有几天时间给他们准备了,年货还好说,只是每年都要做的新衣裳却是有些来不及了。
往年单是过年的衣裳,他们府里的份例是主子每人四套,下人每人两套。如今因着时间仓促,只得将份例减半,打发宝珠去外面打听了一间最大的成衣铺子,多出了一半的银子,这才将这事儿定下来。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街上的铺子陆陆续续的关门歇业了,二十七那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雪,连着一夜,二十八那天一早,各家各户开始除雪。巷子里许多小孩子在疯跑玩闹着,说笑、尖叫的声音,闻子君在屋子里都听得一清二楚。穿的球一样的小胖子被声音吸引,也跑了出去。
过年总是喜庆的,只是闻家今年人没有团圆,又是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说大家脸上都是笑的,可是这份喜庆,总显得有几分沉默。
除夕晚上守夜,初一去拜年,尚书府回来,又去拜访了左右邻里。
初二又下起了雪,下的不大,但断断续续的飘了几天,等天彻底晴下来的时候,年也差不多过去了。
出了正月,闻夫人便琢磨着给小胖子请个先生,正在物色人物的时候,尚书府派人过来传话,说是二月初十开始族学要开课了,大老爷让来问一声闻子轩今年五岁了,要不要进学?
闻夫人没有犹豫立即就决定了送儿子去族学。
二月底尚书府又派了人过来,转述了一道宫里面传出来的口谕,说太子侧妃钦点,三月春猎闻子君也一块过去。
闻子君听了一愣,和那传话的婆子打听了一番,才得知因为今年太后有了兴致,也要出宫去透透风,所以皇上便下旨宣一些命妇陪着,给太后解闷,并特许夫人们可以带着府里的小姐们一道。
再有今年尚书府的二姑娘刚刚给太子生了个儿子,恩宠正浓的时候,太子便也准了她一道随行,又因为有了之前皇上的旨意,侧妃娘娘便想叫上几个娘家的妹妹过去说说话,又听说了家里还多了一个族妹,便也想一道见见。这才有了这一说。
送信的人走了之后,闻子君和闻夫人一道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太子侧妃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
若说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单纯的就是想见见她这个南边儿过来的族妹,闻子君是绝对不相信的。母女两个都觉得还是和粮食有关。
闻夫人道:“咱们刚到京里时,已是给了尚书府二十万两银子,若是他们再开口的话,银子方面好商量,毕竟是族人。可若是他们提了粮食的事,你一定咬死不能承认。”
闻子君点头:“我知道了娘。”
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闻子君闻子君琢磨着尚书府只怕是要用太子的势压人了……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明哲保身呢?
——
出行那日一早,尚书府的马车过来接了闻子君过去,到了尚书府,闻子君先是进府给老夫人请安,才又和府里小姐一道出门,上了马车。
这一行尚书府是三辆马车,大夫人一辆,同车跟着两个身边侍候的丫鬟;六小姐、七小姐、九小姐和闻子君一辆;后面还有一辆,坐着三位小姐身边侍候的下人。闻子君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丫鬟。
另外还有府里的几位嫡出的公子,这会儿骑马走在前边儿。
闻子君这一辆马车内,四个姑娘各自静坐,自打过招呼之后,便没人在出声,马车一路晃晃荡荡的走了一天,到了黄昏时分,才到了猎场。
闻子君被分配在一个小帐篷里,和闻夫人和几位小姐的帐篷紧挨在一处。当日晚间并没有什么活动,吃了晚饭便早早休息了。
山间的夜晚十分的寒冷,帐篷里烧了一个炭盆,闻子君仍是缩在被子里伸不开手脚,夜里迟迟睡不着,时不时的耳边还能听到一声狼毫……
第二天早早的,外面就开始喧嚷了起来,被声音吵醒,闻子君艰难的爬出被窝,洗漱过后走出帐篷,发现大家都已经精神饱满的在活动了。
早饭过后,好些个认识不认识的小姑娘聚在一出玩耍,闻子君也跟着一道。
东边是男人们正准备着出发狩猎,十分的热闹,喧嚷的声音,隔得老远都传到了女眷这边来。
听着声音,好多小姑娘羡慕的往林子里望,作为女子,他们是不许进林子的。她们都聚在一处,周围有士兵巡逻保护。
闻子君坐在草地上,无聊的打瞌睡,耳边听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聊天:
“哎,你看那个士兵,脸上那么大一条疤哎,好吓人!”
“离得这么远,你能看到他的脸吗?”
“是啊,你看不到吗?”
“我有些模糊,看不到疤痕。”
“听说那是申屠将军的兵哎?”
“是啊,我听我父亲说,这次狩猎是申屠将军负责守卫。”
“你说他会不会过来巡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