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宏成扭头问弟弟:“你带钱没?给大姐两千,明天买菜、买水果什么的,不要让大姐掏自己腰包。”
“哎呀要不了这么多。两百就够了,我知道简总爱吃什么。”刚走到楼梯的保姆赶紧表态。
简宏成道:“多出来的你收着,我这几天忙,都没来这儿跟你说明一下最新情况,害你一个人担惊受怕,守着这大房子。你应得的。”
一个厉害人物平易近人一下,往往很容易收买人心。保姆立刻被收买了,贴心地道:“看起来你跟简总是真不熟。你说的晦气什么的,简总肯定信的。我跟你说啊,你最好弄支笔记下来……”
简宏成当然手向弟弟一伸,要纸笔,可怜简宏图这个人包里别的东西很多,唯独没纸笔。简宏图挨了哥哥一个白眼。幸好保姆翻出纸笔,解决难题。
于是,保姆吩咐,简宏成认认真真地,像个好学生一样地做笔记。简宏图在一边看着挺迷惘,哥哥这是怎么了?为啥对大姐的事情这么上心了?保姆见简宏成对她家女简总的事这么上心,这颗心更被简宏成收服了。
宁宥选的宾馆离家不远,当然不用打车,就步行着走去宾馆。
她一个人孤寂地从黑暗中走出来,即使投入亮堂的宾馆大堂,依然浑身有挥之不去的清冷。
她一个人在大堂里站了会儿,好好将宁恕的言行回忆了一遍,终究还是叹了声气,发短信跟简宏成通报了一下:宁恕看上去又准备投入战斗。似乎与他刚刚结交到的一位本地女大款有关。大家都好自为之吧。
很快,简宏成回复:我大姐大约下周可以保释。唉,头痛。
宁宥看着这短信,头上的伤疤还真开始吱吱地疼。可以预想,鸡飞狗跳的日子又要回来了。而更让宁宥心惊肉跳的是,简敏敏如此迅速地被保释,其中有没有唐处的手笔?认真说起来,唐处即使明着对他们一家出手,舆论也会一边倒地为唐处叫好的。而世界总是平衡的,有叫好声,便有喊打喊杀声,必然会被拎出来喊打喊杀的宁蕙儿可怎么活?当年唐处的妈妈好心放过了宁蕙儿,如今看着自家亲妈做了一辈子好人,却得了癌症,躺在病床上吃苦,唐处还能宽宏大量得起来?
宁宥背着手,束手无策,亲妈不肯听她的,不愿跟她去上海逃避,她也没招了啊。
简宏成同样忧心忡忡。上半场他与宁恕的交战,宁恕还只是作为一条外来强龙,如今,宁恕加强了自身实力,是不是在积极地为下半场做准备?
所谓的“天涯同命鸟”便是这么来的。
人既然可以做天涯同命鸟,自然也可以做其他的鸟类,比如鸵鸟。
周一早晨是一周的开始。头痛了整个周末的宁宥终于决定做鸵鸟。宁宥起得很早,洗漱,做早餐,一顿忙碌之后,发现已无事可做。她兜着手在厨房里转了两圈,忽然冲动地拖出两个大行李箱,拉进主卧里,一边在梳妆台上分门别类地写上行李明细,一边动手收拾起来。
她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郝聿怀敲门道:“妈,你没叫我。”
“不是设了手机闹钟?”
“声音太轻了,根本白搭,幸好我警醒。你要出差?”
宁宥嘀咕:“手机闹钟还轻?楼上手机闹钟响,我都听见呢。我这是收拾我们去美国的行李。”
“8月才走,这么早收拾干吗?”
“我打算等你考完就走。我请几天假,加上年休,我们先在美国玩一个月。从8月开始,我读书,你自习,好吗?”
郝聿怀懵懵懂懂点头,点到一半忽然想起:“那我们是不是不管爸爸了?”
“我已经妥善安排好了你爸的官司,爷爷奶奶那边答应不会再节外生枝,你爸也与律师配合良好。即使有点儿小事故,我和律师随时可以通话解决。你看,我们不会扔下你爸不管的。”
“可是……我听说开庭时可以见到爸爸。”郝聿怀说到这儿,低下头去,“会不会正好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开庭呢?”
“未满十八岁儿童不能进入法庭旁听啊。”
“啊,真的?”郝聿怀抬起头,“可是,爸爸那时候很可怜,我们如果都不去支持他……”
宁宥的脑袋飞快转动了,该如何拒绝儿子才能让他顺利接受?
可郝聿怀看见了妈妈肌肉僵硬的脸,低下头去,嘀嘀咕咕地道:“算了,爸爸是自作自受,妈妈不用支持他。”郝聿怀说着,垂着脑袋去了洗手间。
宁宥内疚地想叫住儿子,都已经张嘴发出了半声模糊的“灰”,可硬是将后面的半声咽了下去,默默看着儿子进洗手间。她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一条准备放进行李箱的毛巾。她将毛巾放到行李箱里,坐在床尾想了会儿,吞下憋出内伤的老血,毅然走到洗手间,敲敲门。
宁宥知道里面的儿子听得见。她对着门板字正腔圆地道:“灰灰,妈妈跟你像跟大人一样对话。爸爸第一次背叛我的时候,我原谅了他。可我没想到他会再次背叛我,而且还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我已经没法再爱你爸爸了,对不起。我克制了心里对你爸爸的恨和愤怒之后,仁至义尽地帮他请到最好的律师,替他打官司,而且尽量不麻烦他年老体弱的爸爸妈妈,也就是你爷爷奶奶。但我做不到再从感情上支持你爸爸,他对我而言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了。你能理解吗,灰灰?”
郝聿怀站在洗手间门背后,头顶着门板,纠结无奈地道:“我知道,我说他自作自受。”
“可灰灰,你跟妈妈不一样。爸爸依然是你爸爸,即使他做错了,甚至犯罪了,你依然可以从感情上支持他。我认为你做得很好,很有情有义。你如果想他,可以给他写信,等他可以收信的时候,我们把信寄给他,好吗?”
里面的郝聿怀站直了,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拉开门,长大后第一次自觉拥抱了妈妈:“不,我恨他,我不爱他。但我可怜他,希望他振作。”
宁宥想跟儿子解释这其实也是爱。可她想儿子正逆反呢,越解释这是爱,可能儿子越拧巴着,收敛这种纠结的感情,反而更郁积。她只好加重语气强调:“反正,妈妈爱你。”
田景野大清早跑到陈昕儿父母家,约好的今天带陈昕儿去另一家朋友的公司见工。不料,他刚找地方停下车,就见到陈母急急地跑过来,后面还跟着陈父。田景野最尊老爱幼,连忙一带手刹,跳下车,迎上前去。
陈母喘着粗气,一脸惭愧地跟田景野道:“昕儿昨晚宿在你家,我怎么打电话过去她都不肯回来,后来她索性不接我电话了。我又不敢大清早的打你电话,怕要么吵醒你,要么害你开车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