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河在房中睡到半夜,梦中自己又回到了青鸾峰上,拿着长弓长剑追着山猪,忽见那只山猪跑进了“石沉溪洞”,心里一急,喝道:“大胆猪妖,哪里跑!”
忽听见床前一个女声怒道:“什么猪妖?我看你是猪头还差不多!还不快起来!”
云天河一个激灵坐起来,见菱纱站在床前,而蒙跖则坐在床沿上,吃了一惊。他从小打猎,听觉甚是敏锐,就是兔子之类小动物的脚步声,他在数丈之外就能听清。可是二人离他如此近,他竟一点也没有发觉,不由奇道:“菱纱、小跖,你、你们是属猫的吧?怎么脚步那么轻?”
韩菱纱怒道:“哼,我看你是属猪的!笨得要命,睡觉还那么死!”
韩天河挠了挠头,问道:“那些关豺,让你走了?”
韩菱纱晃了晃手上一根乌黑色的软丝,得意道:“小小一间破牢房哪里困得住我?不过是想等夜里再行动,省得和官府起冲突,要不我早就出来了。”又问天河道:“你呢?打没打听到你爹的事情?”
云天河点点头:“有啊,那个柳波波说他以前被爹救过……他想和爹一起玩,但是爹想当剑仙,就离开了……爹后来还送了个女儿给他……可惜,柳波波也没见过我娘……”
韩菱纱听了半天,连连摇头:“这些都没什么用,那个柳大人知不知道你爹和剑仙的关系?”
云天河摇头:“没有,他不知道。”
蒙跖笑道:“他哪有是问那些问题?忙着喝酒都来不及……嘿嘿!”
听到这话,韩菱纱面色一变,气道:“你、你喝酒了?!”
云天河尴尬地一笑:“呵呵,一点点而已,柳波波说没关系的。对了,我当时晕乎乎的,柳波波好像还让我做他们家的女须,什么意思?”
韩菱纱气得直摇头道:“大傻瓜,喝酒误事,说你不听,哪天——”突然大吃一惊:“等等!你说什么?女须?……女婿?!你答应了?!”见天河恍恍惚惚,多半是忘了答没答应,又看向蒙跖。
蒙跖心中有意戏弄韩菱纱,点点头道:“是,柳伯伯说让天河做他们家女婿,还说他们女儿二八年华,甚是美丽。”
听到这话,韩菱纱心里没来由一股火冒上来,怒道:“这柳家真是莫名其妙,连你这种山顶野人都要收作女婿,说不定他女儿比你大上十岁八岁,早已经徐娘半老了!我们快走,立刻去陈州!”说完,也不管云天河同不同意,拉着他的袖子就出了门。
看着二人,蒙跖心中不由想起一个词,相爱相杀啊!
三人来到屋外,突然发现整个柳府院内,竟不知何时笼罩在了一片淡紫色的云雾之中,本来夜里已是甚黑,再被紫雾充斥,越发看不清前方道路。云天河当时醉得不省人事,被蒙跖和侍女搀扶到这里,肯定记不得出院之路;韩菱纱是翻墙而入,自然也不知道哪条路通往出口。
想到这里,二人同时看向蒙跖,现在恐怕只有他记得路线。
蒙跖心道,我要是说了,岂不是见不上柳梦璃了吗?道:“你们不要看我,我可不知道,天那么黑我也没看清楚……”
“哼!”韩菱纱轻跺双脚,气道:“走!”
柳府本就甚大,各院之间道路纵横交错、颇为复杂,再加上迷雾笼罩,三人不知费了多少时间,终于来到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园里。此时正是深夜,万籁俱寂之时,忽听得微弱乐声,入耳而来。
云天河和韩菱纱略感诧异,蒙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听那乐声初时极低,似有似无,犹如轻雾一般弥漫于空中,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又连绵不绝。少顷,乐声逐渐增大,但仍是十分柔和,似琴非琴、似筝非筝,如同黄鹂清鸣、喜鹊晨啼,听起来十分悦耳。听着听着,渐渐奏至深处,只觉乐声之中,韵律变幻繁复、宛转瑰丽,有如天上仙乐一般,然而曲中每个音符却又抑扬顿挫、清晰可闻,其中美妙奇异之处,实所难言。不知不觉时间缓缓过去,乐声渐渐稀疏,终至寂静不闻。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只听一个轻灵而温和的女声叹道:“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因心想杂乱,方随逐诸尘,不如——万~般~皆~散!”
“散”字刚一出口,云天河、韩菱纱只觉眼前一明,院内紫雾尽皆消散,只见远处桃树旁的亭子里,一个少女手抱一件形似竖琴的乐器,望向两人,身旁还有一个小孩,正是蒙跖。
韩菱纱回头一看,奇道:“小跖,你怎么在那里?你不是在我们后面吗?”
蒙跖道:“我循声来的,不像你们还饶了几圈。”
“那你不提醒一声?”
蒙跖笑道:“我倒想提醒,可惜……”边说,一边瞧看韩菱纱扯着云天河的手腕,“……某些人走的太快。”
听到这话,韩菱纱脸颊一红,连忙放手,瞪了蒙跖一眼。转向旁边的少女,意图撇开话题,只见其看上去比菱纱略大,二八豆蔻年华,一双妙目透亮清澈,眉心一点朱砂小痣,容貌十分美丽,一头秀发上插着一根玉簪,自然地披在身后,身上一袭海蓝色长裙,上衣上飘带随风飞舞,整身装束华丽之余,却又不失大方之感。甚是美丽。
韩菱纱见到那少女美貌,心里也吃了一惊。但看见云天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少女,呆呆出神,怕是连身处何处都忘了,不由气得狠弹了一下云天河的后脑,道:“喂!看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有这么好看吗?”
云天河却还是没能回过神来:“没……没……好看……”眼神仍是一动不动,竟似被那少女迷住了。云天河长居深山那里懂得男女间的礼数?见柳梦璃如此漂亮便直直地望着,心里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但如此举动,实属有些无礼,韩菱纱心里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那少女却似没看见一般,叹道:“这‘千华灵幻之阵’对人无害的,只是没想到,你们用了这么久才走出阵来。不过,这个小孩倒是例外,直接就找到这里了。”说着,对蒙跖微微一笑。
韩菱纱微微一惊,心想这少女有此功夫,定非等闲之辈,自己刚才翻入柳府,只怕瞒不过她的双眼,不由得暗自戒备起来。
那少女收起乐器,缓步向两人走来,到了面前,向云天河问道:“云公子,你爹,他还好吗?”
云天河奇道:“你也认识我爹?爹、爹病死很久了。”
少女吃了一惊,脸上现出极为难过的表情:“云叔……过世了?怎么会这样……当年他在祸乱中救我一命,我一直想再找到他、报答他。为什么……”
云天河想起柳世封的话,明白过来,道:“你是柳波波的女儿?”
那少女点了点头:“我叫柳梦璃。”
韩菱纱恍然大悟:“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半老徐娘?!”话一出口,便自觉失言,连忙改口道:“啊,不不不,我是说大小姐。不过,既然大家都是故人,你又何必设下迷障为难我们呢?”
柳梦璃略带歉意,轻声道:“对不起,我听说他是云叔的儿子,想试试他的功力,而且我还想问问他,云叔现在过得怎么样。因为爹什么也不肯告诉我,说是要等到明天再谈……”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院外传来柳世封的呼唤声:“贤侄呐~”他进得院来,见天河四人人站在一起,不由得一喜:“贤侄,我本想找你秉烛夜谈,你怎么跑到璃儿这边来了?莫非、莫非你和小女,你们已经私订终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