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俗语怎么会有云“爹熊熊一个,娘熊熊一窝”呢?
虞夫人自己人品板正,眼里揉不得沙子,教出来的儿女便也人品操行都还过得去,至少在勋贵人家里,算是教子有方的,不然若是一味靠常宁伯这样的爹来教养张慕红张慕白兄弟,他们只怕也早成跟他们爹一样没有下限的纨绔禽兽了!
且不说张慕红了,哪怕是张慕白,当初也就只在迎娶陈嬿一事上,违逆过虞夫人,也引得旁人颇多诟病,旁的方面平心而论,却都是没有大问题的。
自然都瞧不过常宁伯的枉顾伦常,没有下限,偏他已经犯了大错,竟还半点知错悔恨的样子都没有,简直无耻之尤,——也就是那是他们的亲爹,不然他们早啐到他脸上去了!
只是离开伯府算什么?
就不信靠着他们自己,还养不活母亲和自己,养不活妻儿家小了!
常宁伯没想到两个儿子都公然反抗自己,再看一旁两个庶弟,眼里的幸灾乐祸都被热切的渴求所取代了,心里就更怒火万丈了,就算他两个亲儿子都不要世子之位了,也轮不到他们一窝小娘养的上位好吗?
偏偏他后院起火便罢了,竟连亲儿子也反抗背叛自己,衬得他跟众叛亲离了一样,简直反了天了,他今儿便打死这两个逆子!
常宁伯想着,随手抄起一旁的茶杯便向两个儿子砸去:“两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真是反了你们了,老子先打死你们,省得被你们活活气死!”
张慕白本能的一闪,张慕红却是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立时头破血流。
杨氏本就正因丈夫自作主张而生气。
她是瞧不上老不修公公的无耻没下限,在和离之事上愿意与婆婆站在一起,毕竟和离与休妻不一样,不会连累子女,可不代表她连丈夫的世子之位都不想要了啊。
伯府将来可是他们夫妇,是她儿子的,丈夫怎么能招呼都不与她打一声,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谁知道她还没找到机会挽回,丈夫便被砸得头破血流,她立时尖叫起来:“啊,大爷,你没事儿吧,好多血,你别吓我,别吓我啊——”
声音又尖又利,同时人也抢上前扶住了张慕红,打算趁人不注意,让他先晕倒,眼下的困局便能往后推,事情也有了回圜的余地。
可惜她还来不及开口,张慕红已捂着伤口,又说道:“父亲今儿就算打死了我和二弟,我们临死前也要支持母亲和离到底,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们也要同了母亲一道离开伯府!”
张慕白也冷声附和:“父亲有本事就打死我们母子三人!”
直如火上浇油一般,把常宁伯的怒火引至了顶点,这回不抄茶杯了,四下看了看,忽然抄起一旁的一张椅子,便向兄弟两个砸去。
唬得在一旁生闷气的常宁伯太夫人嘶叫起来,“都给我住手,住手!”
又骂张二老爷张三老爷兄弟父子几个,“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该拉的拉,该劝的劝呢?”
于是大家又一窝蜂上前拉常宁伯的拉常宁伯,劝张慕红兄弟的劝他们兄弟,还伴随着常宁伯太夫人骂虞夫人和其他人劝虞夫人的声音。
又有之前被杨氏让人带了出去的小一辈子的孩子们听得这边一片混乱,他们肚子也早饿了,毕竟早过了午膳时间,都跑了过来,谁知道就看见满屋子的混乱,还有张慕红满头满脸的血,都吓得大哭起来。
以致本就不大,却难得人满为患的屋子越发的乱作了一团。
林妈妈就是那时候赶回常宁伯府,求见常宁伯的,自然死活都见不到人了。
都知道府里出了大事,谁敢这个关头去触主子们的霉头,替她通传?尤其还是林妈妈这个大姑太太的心腹,谁知道她这个时候回来是干什么的,万一是帮着大姑太太约伯爷幽会去的呢?
还是林妈妈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来,那些信能平白无故出现在施延昌面前,自然也有可能出现在伯夫人面前……忙找了几个自己的故旧,重重砸了银子下去,才知道她不祥的预感果然成了真,如今伯府已该知道的人,只怕都知道了。
也正是因为此事当时伯府正在乱着,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施清如听小杜子长篇大套的说到这里,简直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真正是岂止一个“乱”字了得!
常太医也听得是叹为观止,“这都叫什么事儿,便是戏文话本也不敢这么写,不,写不出这么激动的冲突,这么离奇的剧情来啊!”
小杜子咋舌道:“可不是么,知道勋贵人家乱,却没想到会乱到这个地步,也不怪那些言官御史爱揪着勋贵人家不放,这要是不揪着他们点儿,还不定会没下限到什么地步呢!”
施清如道:“那常宁伯夫人倒是个明白人,不怪早前听说与张氏合不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压根儿不是一类人,自然合不来了。可惜她再明白,到底只囿于内宅那一亩三分地,也管不了常宁伯这个一家之主。后来怎么样,常宁伯同意她和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