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巡,皇后、后妃伴驾,王公贵族和朝臣也奉旨随行,姚相爷和崔季鸣坐镇京师。
出发那天,数千禁卫军开道,李恒传召谢嘉琅,要他跟随主帐:“侍郎沉稳细心,比别人警醒,上次要不是你留心,后果不堪设想,这一次你和张侍郎一起护卫主帐。”
谢嘉琅道:“臣不擅长排兵列阵。”
张鸿哈哈笑:“用不着你领兵,谢侍郎还是帮着管文书、粮草那些诸曹事务吧,我粗心大意,几个副将比我还不如,侍郎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提醒我,这次事关重大,可不能再出差池!”
谢嘉琅领了个协理的差事,不得不紧紧跟随大帐。
皇帝和皇后同宿大帐。
一天之内,谢嘉琅要数次进帐回禀一天的事务。
他没有见到谢蝉。
这一次出巡,皇后没有骑马,她始终坐在马车里,连帘子都不掀开,到了地方,她从马车挪到大帐内,放下帐幔,沈婕妤她们来请安,宫女说皇后累了,歪在榻上休息,礼都免了。
暮春初夏的草原,绿草如茵,繁花点点,一望无际。
李恒接见归附大晋的游牧部落,封赏赐宴。
白天,部落中的勇士和朝中青年武官、勋贵子弟比赛跑马,射箭,狩猎。夜里,驻跸之地宰杀猎物,燃起篝火,部落首领献上族中圣物宝刀,以示归顺之意,李恒大悦,朝臣跪地山呼万岁。
谢嘉琅也在席间,面前美酒佳肴,他没有动筷子,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目光冷静地扫视一圈,最后落到帝后身上。
李恒为示对部落的亲近,今天穿的是一袭织金左衽盘领袍,英姿勃发,谢蝉头戴花珠冠,一身织金缠枝花纹左衽交领窄袖袍,织金石榴裙,踏锦靴,非常适合骑马的着装。
但她今天没有骑马,也不怎么开口说话,仿佛心不在焉。
开宴前,女官和宫女簇拥着她出帐入席,她踩着毡毯走到席位前,不知道被什么绊到了,轻轻晃了一下,女官立刻托住她手臂。
谢嘉琅挪开视线,他只需要确保宴会的安全,其他的事与他无干。
宫人劝酒,谢嘉琅把酒盅倒扣在案桌上。
宴散,帝后离席。
李恒心情很好,喝了些酒,一边走往大帐一边和张鸿说话,激烈地讨论着兵法。谢蝉跟在他身后,走得很慢,女官一直扶着她。
谢嘉琅骑马巡视营地,检查营帐、马厩、岗哨,忙到深夜才回帐匆匆睡下。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各处巡查过一遍,牵着马到山坡下的河边喝水。
一道身影坐在河边草地上,花珠冠,织金石榴裙,怀里一捧花草,似乎在编花环。
谢嘉琅皱眉,环视左右,谢蝉一个人,身后没有宫女太监,一直紧跟着她的女官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牵着马离开,走到另一处河边,黑马低头喝水,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清风吹拂,远处群山矗立在晨曦中,天色还有些暗沉。
谢嘉琅牵着马回去,眼角余光扫过河岸。
皇后不在那里了,一地凌乱的花草。
谢嘉琅看过去,眉头皱起。
皇后站起身,迎着浅淡的曦光,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朝着河里走过去了。
谢嘉琅再次环视左右,还是没看到女官回来,松开缰绳,举步走过去。
谢蝉已经快走到河边了,听见脚步声,回头张望,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