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正自踌躇,河滩斜坡上倏地吼声大作,数十道灰扑扑的身影从山坡隐蔽处跳了起来,大吼着往上冲,为张鸿一行人掩护。
河滩上已经埋伏有成功渡河的士兵!
他们早就渡河了!
头领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救兵来得这么快,于庄县又成了一座空城,便只留下区区几百人守在于庄县,假若救兵已经摸清于庄县的虚实,兵分几路,一路趁他们主力不在去夺于庄县,那他们这一万人马就被堵在河岸上,成了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了!
“回城!”
撤退的凄厉号角声响起,头领当机立断,不甘地扫一眼张鸿他们的背影,命令几支队伍留下继续追杀、尽力阻碍救兵登岸、拖延时间,自己带着主力队伍撤往于庄县。
紧追在身后的马蹄声、怒吼声没有停下。
箭支如雨。
绝处逢生,张鸿和其他人惊喜地对望。
一切都很近,又好像很遥远。
谢嘉琅纵马朝着河岸疾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小舟上的谢蝉。
她出现的那一刻,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生死之际,脑海里全是她。
也只有她。
他所有的欢愉。
埋藏进心底深处、无法宣泄的情思刹那迸发。
一生亲缘淡薄,在嘲讽厌弃中长大,披荆斩棘,人不自弃。
他持之以恒,坚毅固执。
然而不论他多有恒心,多能吃苦,他都改变不了自己患病的现实。
那种煎熬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终他一生。
就连血肉相连的生身父母都无法承受那种日复一日的折磨。
坎坷和打击给了谢嘉琅超出常人的理智。
他深受疾病之苦,怎么舍得把谢蝉也拖入看不到希望的黑暗中?
他连奢望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有奢望就会想自私地占有,欢愉的滋味太诱人,他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控,向她索求更多。
曾经,一道藩篱竖在他和谢蝉之间,他被关在里面,谢蝉在外面。
她来看他,手指从篱笆缝里伸进来,把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递给他。
后来,他怕自己失了分寸,在心里扎起一道篱笆,把自己的渴望深深地掩埋。
可是,谢蝉就在他面前。
一声一声,喊着他的名字。
藩篱轰然倒塌。
他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