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妃脸色一变,欲要上前争辩,太子早已经绝尘而去,直气得在原地跺脚。水烟上来安慰,玉容却整了整自己鬓上的绢花,笑着吩咐道:“水烟,再陪我去一趟乾清宫,皇上可专门嘱咐过本宫,要好好留意太子的言行,眼下太子依旧没有半分悔改,还出口顶撞本宫。”
水烟眉毛一挑,眼角笑纹干涩,望着太子的背影道:“娘娘放心,皇上宠爱娘娘,自然会为娘娘出头。”
乾清宫里,康熙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佟妃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自顾自的说着:“太子贵为储君,臣妾品阶低微,原不应该干涉,可近来太子行为愈发越距,毓庆宫里几乎夜夜笙歌,扰得邻宫都不得安宁,还时常令乐府召集宫外舞姬歌姬供他取乐,这些荒诞行径甚至都不值一提,更有甚者……”
她压低了声音,探了探康熙的表情,才说:“太子还私下散播消息,说皇上要废掉他。”
康熙手中的瓷杯浑然碎裂,水花溅了一地:“这个畜生!”
佟妃先是惊愕,忙反应过来慌忙下跪,膝行着上前用娟子替康熙擦手,好言安慰道:“皇上当心身子。”
张德胜听到动静,原带着人进来看了看,却见到佟妃跪着替皇上细细擦拭双手,而皇上面色微怒,却也不拒绝,便知趣着带人又退了下去。出门遇到徐千英,张德胜本不想理他,但最近佟妃风头太盛,徐千英越发变得有脸面起来,只见徐千英欠着身子给自己行了个礼,笑着问:“张总管,佟妃娘娘可是在里头?”
张德胜不得不笑着说道:“是呢,万岁爷好像生着气,徐公公要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还是在外头等等吧!”
徐千英神采奕奕,笑道:“多谢总管提醒,只是这事佟大人吩咐了,要马上告诉娘娘。”
张德胜往里头看了看,变换着脸色,康熙心情不好,宫里的奴才几乎都要逃似的出去,偏他愿意往里面闯,惹怒了康熙,最后这倒霉还不是落到乾清宫奴才头上。可张德胜人精一样的人,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已经换上一副笑脸,说:“既然是国丈有事交代,奴才哪里敢阻拦,这就进去给你通报,等着啊。”
徐千英千恩万谢,看着张德胜悄悄推开门探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传唤自己,还传了两个小宫女进去收拾东西。
徐千英屏着神,先是望了望康熙身旁站着的玉容,慌忙跪下甩袖子说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康熙疲惫的给了徐千英一道眼风,端起已经换过的茶盏子,问:“可都查清楚了吗?”
徐千英面色一犹豫,身后的佟妃连忙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皇上问你话呢,我阿玛究竟查得怎么样了?”
徐千英不敢再耽误,忙从胸口掏出一块素色手帕,展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封写了字迹的信,高举过头顶。佟妃看了看康熙,便上前过去把信接了过来递到康熙手中,康熙只扫了一眼便闭眼不想再看,挥手让屋里的人全都退下。
佟妃知趣的同徐千英一同退下,直到宫外,两人这才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那封信的内容徐千英早已经看过了,是索额图的亲笔信,自从大佟佳氏被追封了皇后,佟国维现在到哪里也都有人尊称他一声国丈,与索额图分庭抗礼,而索额图自然不甘心受制在新国丈之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现在,很明显是索额图落了下风,还牵连了太子。
康熙垂着脑袋,手里无力拎着刚刚那页薄薄的信纸,似有千斤之重,上面的内容触目惊心,他怎么都不肯相信,悉心培养长大的太子,竟然有了谋反的心思!
思绪瞬间飘落到十几年前,当时太子还是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有一次牵着他的小手在御花园散步,恰巧遇见荣妃抱着才半岁的三阿哥,荣妃没看见他们已经走来,抱着三阿哥坐在凉亭里面,捧着他的小脸左右亲,不停的笑着逗他,慈母之情洋溢满满,太子几乎快要看呆了,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拉着康熙不肯再走,指着荣妃喊额娘。
康熙心一酸,知道这孩子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没有额娘的事实,只得加倍疼爱他,每日必定要跟他一同吃饭,夜里看着他睡着了才离开。
曾经那么用心疼爱过的孩子,真的要倒戈相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