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耳房,温钧和温常氏打了个招呼,带着书回自己屋子。
他坐在桌前,点上蜡烛,翻开书籍静心阅览起来。
这是一本游记,看署名是名家之作,用词优美,辞藻华丽,文风带着散漫又自由的气息,纵情山水,不屑俗世,是这个年代很多人心目中向往的狂生形象。
上面有温承贺用蝇头小楷写的阅读心得,纸张被摩挲得有些灰白,可见是心爱之物。
书籍通篇繁体字,不过现代人也经常有使用繁体字的,温钧看起来并不困扰,一些生僻字,通过上下文联想也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本来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没想到一看就入了迷。
等到他不适应地抬了抬脖子,感觉脖子有些酸涩,才发现已经深夜,窗外夜色沉沉,静谧中只有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他晃了晃神,没想到自己穿越的第一天竟然因为看书而稀里糊涂过去了。
不过好书难得,能够看完一本书,和书中作者一起共情,跟随作者的视角去游览山河大地,也是很不错的体验。
将书细心地捋平折角,放在一旁的书架上,温钧上床休息。
因为休息得太晚,导致他第二天起晚了,还是被外面的动静吵到才醒过来。
温钧皱了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起身穿上外衣去外面查看。
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两个少年,背对着温钧的方向,指着一大早起床浇花的温蔷,嘻嘻哈哈地低声哄笑着什么。
温蔷气得紧咬下唇,又不敢和他们争执,掩面匆匆跑进屋里,将门关得紧紧的。
两人觉得无趣,撇了撇嘴,还想要追上去敲门。
“你们在干什么!”温钧冷冷问道,阻止了他们的行为。
听到声音,两人回过头,看见温钧,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还一脸埋怨,嚷嚷道:“温钧,你怎么拖拖妈妈的,还要我们来找你。快点,今天赶集该轮到你请客了。”
温钧眉心紧拧,看清两人的脸,没想到原身的狐朋狗友这么快就冒出来了。
原身十二岁和温常氏回的村子,年纪小,性情还没定下来,在村子里也没有朋友,不知道怎么的就认识了一群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还以为收获了真正的友情,把这些个狐朋狗友看得比家里人还要重要几分。
在他们的挑拨下,原身越来越厌烦读书,也厌烦起了温常氏和温蔷,日日不在家,找温常氏要了钱就出门去浪荡。
当然,在原身的想法里,他们这不叫浪荡,而是会友。
原身乐于和他们待在一起玩闹,十回里有三次主动请客。有这样的冤大头,这些二流子自然是喜不自胜。为了钱,一开始对原身的态度也是十分亲热恭敬的,不过久了知道原身的性子,便都漫不经心起来,从原身这里借钱,连欠条都不打一个。
季家每季度给温家二十两银子,换算来说,就是一年八十两。在这个十两银子就能让一个三口之家富足过一年的物价下,是一笔巨款。
现在温家却没有半分积蓄,也没有请仆妇买下人,还是温常氏亲力亲为烧饭做菜,原因是什么呢,自然是原身这个败家子,掏空了家里小半的银子,补贴那些狐朋狗友。
稍微在心里算一算,这些人统共借了近百两银子。
这会儿,他们来找温钧去赶集,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友谊,而是找温钧去负气的。
可惜,温钧来了,他可不是原身,会让这些人占便宜!
看着两人,温钧目光幽深,温柔地笑了:“昨天有点事,起晚了,我这就收拾一下,随你们出门。”
两人点点头,催促道:“快点!”
“给我半刻钟就好。”温钧转身进屋,忽然想到什么,冲两人道,“你们去外面等吧,别待在院子里。”
“什么?”两人都愣住了,其中一个暴脾气指着温钧,“温钧,你什么意思?”
温钧脸上的笑容依旧,一字一顿道:“我让你们——去、外、面、等。”
他虽然没有说一句重活,脸色还带着笑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忽然有点害怕,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暴脾气的少年还想发火,被同伴拉住:“别嚷嚷了,我们出去。”
“出去干嘛!你没听到温钧的话吗,他这是在嫌弃我们?”
同伴皱眉,不好说觉得温钧今天的笑容怪怪的,心里有点怕,找借口解释道:“温钧可能今天心情不好,你也知道他昨天去退亲了,八成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体谅点。而且今天还要他请客,你把他惹不高兴了不肯去,没人出钱请客,你看看老大会不会放过你。”
暴脾气一愣,拉着同伴的手,走得比谁都快:“走走走,我们去外面等。”
温钧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待到看不见人了,他眉心微拧,走到温蔷屋前,敲了敲门:“娘哪去了?”
过了一会儿,温蔷打开门,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低声道:“娘去宋媒婆家了,老早去的,不让我叫醒你。”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人敢进院子里调戏温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