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等同于把袁氏和田老汉都骂了。
袁氏这种人,就是欠收拾的。她倚老卖老,总觉得田氏是她生的,便是欠了她天大恩情的,却不曾想过,她自己是如何对待田氏的!
正如田氏所说,袁氏一方面嫌弃田氏是个丫头,一方面又不停的压榨田氏,恨不能将她全身上下都换成了钱,揣到了自己兜里。
田老汉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袁氏做的这些事,他哪一件不清楚,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替女儿说一句公道话,反而说是以家里穷为借口,默许了袁氏的种种举动!
所以田氏恨他们,之前不过是没有暴发罢了,现在,这种恨意才宣泄了出来。
“你怎么说话呢?”袁氏瞪着眼,恨不能朝杜玉娘扑过去。
杜玉娘刚要说话,却听田氏幽幽地道:“我从小,就照顾弟弟,洗衣做饭。大概从四岁起,就开始替大人们干活了。我在家里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不必细说,你们心里都有数。”
田氏眼神空洞,想哭,可是她的眼泪流干了,就在方才那一刻。
“我成亲的时候,聘礼都被娘家占了,嫁妆也只是两套旧衣裳。我一个人背着一个破包袱来到杜家,不曾带过来一文钱。是我婆婆,公公待我好,不嫌弃我的出身,即便刚成亲一年多没能怀孩子,他们也不曾说过一句重话。我在杜家,吃的好,穿的好,待得舒心,这些都不是你们给我的。”
屋子里的气氛很紧张,每个人的情绪也都十分复杂。
刘氏听了田氏的话,只觉得百倍心酸,这孩子过得太苦了。
“这几年,杜家没少帮衬你们。”
袁氏刚要说什么,却被田氏伸手打断了。
“你们得了杜家多少好处,你们自己知道的。如今我们分家另过,开了面馆,挣钱了,你们就眼红了,是不是?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也好意思凑到近前来。”
袁氏也正是因为杜家的生意红火,才起了这个心思。她就是觉得杜家的钱都是她女儿的,那她女儿的钱,不就是她的吗!
田氏是了解她的,知道她的心思。
“这面馆,是玉娘一个人张罗起来的,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她张罗的。缺了我们谁,都可以,但是独独不能缺玉娘!所以即便将来公婆要把这面馆给玉娘做陪嫁,我也绝无二话。”
袁氏大急,“你个糊涂的……”
田氏猛然喊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面馆跟我也没有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跟你再无关系,以后你再也不用来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娘!你若是想逼死我,也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倒也干净!”田氏一下子抓住了炕上的针线笸箩,迅速拿起剪子,照着自己的心口窝戳了下去。
刘氏吓得闭上了眼睛,大叫一声。
还好杜玉娘就在田氏身边,她动作不比田氏慢多少,她使劲推了田氏一下,让田氏重心不稳,手里的剪刀失了准头,力量也小了不少。加上冬天穿得厚,那剪子戳到棉袄后就弹开了,只是把衣裳划开了,露出里面的棉絮,总算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刘氏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过去把田氏扶起来,把人搂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苦命的孩子,你这是何若呢!你还有娘呢,以后我就是你亲娘!你得想想大宝,二宝啊!”
杜玉娘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田氏方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此刻袁氏也吓傻了,她没想逼死田氏的,她再看不上田氏,那也是她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啊!
杜玉娘一看到她这样就有气,装什么装,方才她逼迫嫂子的时候,可没念一点亲情,这会儿装起来了。
杜玉娘气得不行,之前贺元庚已经把她气得不轻了,她也是怕家里人担心,一直在压制着火气。这会儿袁氏这么一闹,当真是把她的火气全都燃起来了,她转身去了外间,从灶台那儿抄起扫地的笤苕,转回身就朝袁氏打去。
“哎哟,你干啥,你疯了!”
杜玉娘发泄心中的不满,这怒气有贺元庚挑起来的,也有袁氏挑起来的。要怪,只能怪袁氏倒霉。
袁氏一时不备,挨了好几下。
“滚,都滚,滚出我家!欺负我嫂子,当我们老杜家没人了?”
杜玉娘使出浑身力气,使劲招呼袁氏,没几下,袁氏就受不了了,连忙从炕上跳下来,急急的往外跑。
田老汉追了出去。杜安康怕杜玉娘吃亏,也追了出去。
结果杜玉娘一直把袁氏打到大街上,一边打一边骂:“让你害人,让你不要脸!差点害死一条人命,你还有理了?那是你亲闺女,你就是看不得她好,还要卖了她,这回她要被你逼死了,你高兴了,满意了?”
袁氏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杜家这姑娘看着瘦不拉叽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街上有不少看热闹的,都指指点点的,听了杜玉娘的话后,基本上都是在说袁氏。
田老汉受不了了,他还算要脸的,自己家的事情再怎么样,也不该这样摊到外人面前。
田老汉到底是个男人,力气大,他猛地抢过杜玉娘手里的笤苕,接着使劲一推。
杜玉娘差点摔倒,还好她身后有个人,扶了她一下子,要不然她非得摔个大马趴,闹出洋相不可。
不过,她好像踩了对方的脚。
杜玉娘也来不及跟身后的人说抱歉,就撸起袖子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