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瑞闻言额头青筋暴起,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双手交叉握紧,勉力控制自己不冲动行事。
“谁说的?!”
太子殿下嗓音低哑,仿若嘶吼被强行咽下,发出呼哧呼哧的急喘声。
苏玄慢条斯理地继续拱火:“那人如此暴言,苏某也是听了一半就听不下去了,都没亲眼见过本人就妄发厥词,实在可恨,不过,太子殿下请放心,我已经训过他了,相信他也不敢再传谣言。”
司寇瑞两只眼皮重若泰山,闭目调息,双手紧握把手,甚至在座下木椅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握印。
苏玄接着加料道:“要我说,那人说得完全不考虑实际,要不是王妃身虚体弱,死得太早了,长公主怎么会有机会爬到殿下头上动土,没办法的事,时不我待啊,您说是么?”
“苏先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司寇瑞缓缓起身,神色漠然。
苏玄微微眯起眼,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说殿下落败非战之过,时不利也;长公主不过是趁着殿下吊唁母亲的那三年时光,才有机会爬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否则,哼哼。。。。。。”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苏玄看着太子殿下的怒火逐渐烧到眉毛,不由会心一笑,火候合适,接下来该大火收汁了。
司寇瑞重重朝前踏出一步,腰间软带中寒光一闪,一点冷锋如银蛇吐信迅若雷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苏玄的眼前。
苏玄惊讶莫名,一是这条腰带中竟然藏有一柄软剑,自己之前竟然全无所觉;第二是以一朝太子的养气功夫,自己区区两句妄言就激得他血溅五步,属实古怪。
苏玄双指轻松夹住剑锋,这柄古怪软剑只有剑尖处开了锋,其上寒气逼人,吞吐着银雪般的剑芒,不似凡物。
像是这种能自主吞吐剑气的灵器最低也是极品灵器,甚至有很大概率已经属于宝器的范畴,世所罕见。
苏玄一路走来,除了那个神秘黑袍剑客手上的无鞘古剑,再也没有看见过比得上这柄剑的灵器,略感惊讶,以至于手上动作慢了一拍,被剑光舔去了一层血肉。
苏玄抹了抹脸颊上的血口,以灵气抹去了其中残留的剑气,愈合了疮口,又并指成剑刺向司寇皓眉心。
司寇皓闭目等死,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神情。
适才那剑司寇皓主动转移了剑尖角度,否则苏玄就是眉心血流如注,而不是脸颊。
这一剑杀气远盛于杀意,毋庸置疑,司寇皓心存死志,这一剑不过是取死一剑。
苏玄左手剑指距其眉心三寸处停下,右手稍一用力就将其手中软剑抽了出来,这柄剑竟然没有剑柄,只有一圈圈布料裹住了剑尾,否则光是拿着都觉得咯手。
苏玄拿起剑身屈指一弹,金属材质的剑身仿若水中波纹般荡起一圈圈涟漪,剑鸣如泉水叮咚,甚是好听。
好剑,果然不是凡物。
意料之中的剧痛久久未到,司寇皓不禁睁开了迷茫的双眸,看向眯眼而笑的苏玄,露出了一丝苦笑,“苏先生,我就连求死都不成吗。”
眼前的苏玄全无恼怒与杀气令司寇皓感到十分挫败,双手徒然垂下,瘫倒在地上。
苏玄摩挲着下巴的假胡子,笑道:“你觉得你母亲临死前为何要说那些话,你觉得王妃的第一句、第二句、第三句哪一句才是她最希望你做到的?”
司寇瑞悚然而惊,张着两颗铜铃般的瞳仁瞪着苏玄道:“你怎么知道?”
司寇瑞像是想到了什么,颓然垂下头呢喃道:“苏先生什么都知道,不愧是仙人啊。我到底该怎么做,请先生明示。”
苏玄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我知道的,你怎么想怎么做,全得看你自己。”
苏玄虽然想在此方人间多沾染些因果,但也绝不会妄自掺和到别人的家事之中。
拿钱办事,苏玄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若是太子殿下还是一意孤行,甘心当个废人,苏玄也不会采取其他手段,大不了退钱,无所谓的事,没必要因此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司寇皓陷入了回忆之中,“娘亲的遗愿是什么来着?记忆中最深的只是要当上皇帝,要坐上龙椅,要给娘亲争一口气,原句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朦胧中,娘亲临死前的那句呓语飘荡在耳边:“瑞儿,别伤心,每个人都终有一死,娘亲不过是运气差些,千万千万不要怪你父皇,他是真真正正的好皇帝,虽然当爹当得不太行,但我就是喜欢他这点,他永远朝着一个方向追逐,从来不会回头,咱们在后头追得辛苦,但也要跟住喽,那个人只要一不注意就会窜得老远去的,一定要拽住他的尾巴,别被甩飞了。当然最重要的是瑞儿要好好地活下去,去争一争那张宝座,让你父皇为你感到骄傲,但是瑞儿要记住,你的幸福在娘亲眼里比什么都重要,要是。。。。。。”
最后半句随着母后的闭眸,永远埋藏在陵墓里,但此刻司寇瑞终于想明白了娘亲最希望他做的是什么,绝对不是那什么劳什的皇座,而是更朴素的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