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英杰的手机被吓得掉在了地方,罗天运的脸色顿时变得卡白,他早发现马英杰的神情不对,他早有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努力说服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是自己还沉浸在老爷子的痛苦之中。上帝不会这么刻薄地对待他,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再有别的事情发生。现在,马英杰的样子让他的这种自我安慰变得苍白无力。他很软弱地问了一句:“是大人出事还是小孩?”
马英杰傻掉了一样,呆呆地看着罗天运。罗天运却在这个时候看到朱天佑书记和司徒兰往这边走,他赶紧扯了扯马英杰说:“镇定。”
马英杰也看到了走过来的朱天佑书记和司徒兰,他赶紧装作弯下腰,迅速把手机捡了起来,压低声音说:“栾小雪没事,孩子是个死婴,医生说是脐带缠紧了,等发现的时候,拿出来却是个死婴,是个女孩。”
莫正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听完这几句话的,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很有一种欲哭无泪,欲喊无声的巨大悲痛感。可是朱天佑书记和司徒兰越来越近了,甚至就是在他的眼珠里跳跃着一般,马英杰见罗天运整个人傻了,呆了。赶紧用身体挡在了罗天运面前,一只手悄悄地扯了扯罗天运的衣角,这个过程恰巧是罗天运刚才表现的一个重复。
“发生什么事了?”朱天佑书记的声音先到,马英杰的眼泪此时在眼眶里转着,转着------
司徒兰却抢在朱天佑前面,走近了马英杰,很关切地问了一句:“是孩子还是大人有事?”
朱天佑书记和司徒兰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对劲,他们才走过来的。马英杰此时哽咽地说:“是孩子。”
罗天运在马英杰的身边,没有说话。马英杰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马英杰却能够体会到罗天运此时的心境,还有那一种残忍比在同一阶段,失掉两位至亲更残酷的呢?他现在很担心老板穿帮了,更担心老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他除了挡住罗天运外,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朱天佑书记的关心,还有司徒兰此刻的关心。
“你快点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走。”司徒兰的声音,落在马英杰的耳朵里时,他竟然有一种感动,在这个时候,司徒兰显然比他,比罗天运更沉稳了。
“谢谢兰姐。”马英杰尽量让自己平静了一下,朱天佑书记此时也关切地说:“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罗天运似乎醒了,从巨大的悲惨世界里走了出来一样,他也接了一句:“快回去吧。”
“谢谢。”马英杰应了一句,他的话一落,司徒兰便说:“走吧。”
“小兰去安排车子,我再看看爸。”罗天运此时又说了一句,司徒兰想说什么,马英杰抢先说了一句:“兰姐,谢谢你。”
朱天佑书记便说:“天佑,你也要节哀。”
“谢谢书记。”罗天运应了一句,马英杰偷眼看了罗天运一下,这个动作被司徒兰发现了,马英杰有些紧张,生怕司徒兰又要损他和老板。没想到司徒兰却对朱天佑书记说:“天佑哥哥,我们先下山吧。”
朱天佑书记点了一下头,司徒兰便往山下走,朱天佑书记跟在她身后,马英杰也装作要下山的样子,走了几步,等朱天佑书记和司徒兰往山下走时,马英杰赶紧转过身,对着罗天运说:“书记,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保重。”
罗天运却木然地看着老爷子的坟墓,他的脚步沉重地往坟墓处走着,葬礼已经结束了,工人们都走了,此进的墓地静了只有罗天运的脚步声和马英杰的心跳声。
“书记,”马英杰又不放心地叫了一句。
“你快下山去吧。不要让他们怀疑什么。我没事。”罗天运此时吐了这句话出来,在马英杰听来,这种的话需要多大的定力,需要压下多大的悲伤才可以说出来啊。
“书记,我走了。你千万要保重好吗?栾小雪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马英杰知道他此时的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可是他只能如此说了。
罗天运没有再说话,马英杰看到他的背影走近了老爷子的墓边,他缓慢地跪了下去,马英杰不敢再走过去,他一扭头,狠心地往山下跑着------
马英杰赶上了司徒兰和朱天佑书记,朱天佑书记一见马英杰便说了一句:“小家伙,别太难过了。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来的。”
“谢谢大书记。”马英杰感激地望着朱天佑书记说了一句。
“去吧。司机来了。”司徒兰在马英杰身边说了一句,马英杰扭头看了看司徒兰,司徒兰的表情在马英杰眼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乎什么内容都有,似乎又格外朦胧一片,让马英杰看不清楚,司徒兰是在关心他,还是在难过,还是在庆幸?
庆幸,这个词跳出来时,马英杰都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司徒兰不会是这样的人,马英杰如此压制着这种情绪。
“我走了。兰姐。”马英杰对司徒兰挥了挥手,又走到朱天佑书记身边说:“大书记,谢谢您的关心。我走了。”
“去吧。”朱天佑书记挥了一下手。马英杰一转身走进了车子里,可是他却感觉司徒兰一直在看着他,这种感觉缘于什么,马英杰没有去想,或者他无法去想。他在担心罗天运,他会承受得住吗?他在担心罗天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去看一眼,这种纠结,这种痛苦,换成是他,他能够承受吗?他愿意去承受吗?
罗天运跪着,一直跪着。他大脑里空白一片,他没办法去想象,或者是他想象不了。上帝为什么会如此残忍地对他?他还不容易才有了孩子,他好不容易保住了这个孩子,可是,怎么突然间是这样呢?老爷子带给他的痛,与孩子带给他的痛叠加着,一层一层地套牢着他,他的双手深深地插进了刚刚埋上的新土里,他不知道痛,他也试不出来痛。
罗天运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身边响起了司徒兰的声音,司徒兰说:“天佑哥哥,你要哭就放声地哭一场吧。哭吧。”
罗天运真的“啊”地叫了一声,这一声惨极了,在司徒兰的耳朵里,这一声吓得她的魂魄都要掉下来一样,她还是缓缓地张开了手臂,把罗天运搂地了自己的怀里,她此时倒象个母亲,一只手抚摸着罗天运的头,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说:“天佑哥哥,哭吧,哭吧。”
罗天运便如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他在司徒兰怀里哭得那么痛心,又哭得那么无助。
司徒兰的眼泪也开始掉着,一滴又一滴掉在了自己父亲的坟墓边,她看着父亲坟墓上的照片,父亲正在微笑地看着,似乎在说着什么,又似乎在鼓励司徒兰,一定要坚强地活着。
罗天运跪着,司徒兰也跪着,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此时除了司徒兰的力量,就是罗天运一声接一声地哭泣,在整个墓地上空,悲悲泣泣地传着,应着,似乎应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马英杰在飞机上,他的大脑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他担心栾小雪,担心司徒兰,更担心罗天运。怎么在同一时间内,他们都在经受着人世间最巨大的伤痛呢?为什么上帝在同一时间内如此对他们呢?他们曾经是他眼里的宠儿,是他最最羡慕也是最最敬重的人,可是,一夜之间,一夜之间啊,整个世界全部颠倒了一般呢?
###第35章双重打击
马英杰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飞回江南的,他留在飞机场里的车子已经让小周开回秦县去了。他打车直奔医院,在快到医院时,他又接到了李卫的电话,李卫在手机里说:“马秘书,你到了吗?”
“李医生,我快到了。到了后,我给您打电话。”马英杰应着,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一种什么心情。
“马秘书,我已经让医院里封锁了消息,我怕大人受不了,一直没有告诉大人,孩子出事的事情。所以,你暂时也不要说,就说孩子有点小问题,在接受治疗,所以,暂时母亲看不到婴儿。会没事的,我是担心大人受不住这个打击。”李卫在电话里很关心地叮嘱着马英杰,马英杰感激极了,在手机里连连地感谢着了李卫。
的士车载着马英杰赶到了医院,马英杰给李卫打了电话,李卫还是在医院大门口等着马英杰,马英杰一见李卫,李卫便迎上来,很沉痛地伸手握着马英杰说:“马秘书,我对不起你。”
李卫越这样,马英杰反而觉得他越是没理由质问李卫什么一样。他赶紧说:“李医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