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灼灼目光的逼视,南宫玄瑜只是选择了沉默。耶律皇后却忽然大笑起来,她的笑声有些嘶哑,听起来很是刺耳。
仅仅片刻之后,她的笑声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忽然变得沉静下来的语声:“南宫大人,请移步偏殿,我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南宫玄瑜毫不犹豫道:“娘娘,您和傅姑娘素不相识,没有……”
“我要和说话,现在也轮到你管了么?”耶律皇后长眉紧锁,“南宫玄瑜,不要忘了你只是个臣子,今**走进我的内宫来,已经是逾矩了!”
“娘娘……”南宫玄瑜还要争辩,傅妧却已经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奴婢与娘娘素不相识,却一见如故,太傅放心,奴婢不会去顶撞娘娘的。”傅妧轻声道,南宫玄瑜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叹息一声。
“既然如此,娘娘,臣就在外面候着了。”他躬身行礼,便退出了大殿。
傅妧抬起头,却发现皇后并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看着南宫玄瑜的背影。那种神情,并不是身为一个皇后应该对臣子流露出的,联想到之前南宫玄瑜的失态,傅妧感觉自己站在了一座正在坍塌的迷宫边缘,而那本应永远隐藏在迷宫中心的秘密正一点点显露。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有很多疑问?”耶律皇后突然开口,目光一瞬间锐利起来。
若是从前的傅妧,或许会对她如此突然的变化感到讶异,然而她已经见惯了萧衍的瞬息万变,因此对此视若平常。
她毫不畏惧地抬起头与耶律皇后对视:“那些都不是奴婢应该过问的事。”
耶律皇后却轻蔑地笑了:“那么,你来北燕是为了什么?小小一个女官,竟然和太子一道撇下太子妃,抢先回到皇宫,你不怕这样的行为被南楚宫廷得知,给你的家人带来祸端么?”
之前她已经调查过傅妧的背景,知道她出身于南楚显赫的家族,所以对她产生了好奇。至于傅妧之前的经历,哪怕是在南楚也只有傅家的人清楚,耶律氏的细作再能干,能打探到的也不过是那些广为人知的流言蜚语,却挖掘不出属于一个家族内部的秘密。
更何况,用傅妧代替了傅萦进宫一事,是南楚皇后和傅家共同的秘密,他们只会不约而同地来掩盖这件事。
想到傅家,傅妧就觉得心头有一把火在烧,她扬起了下巴,清晰地说道:“我没有家人。”
是啊,她曾经唯一拥有过的亲人,母亲和许则宁,都已经死了。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承认傅家人是她的家人。那些人,是她和母亲噩梦中的魔鬼……
“胡说,”耶律皇后皱起了眉头,“不要以为这是在北燕,你就可以满口谎言!”
“把我当做祭品,逼迫我献出一生背井离乡的家族,我是不会顾惜他们的,更何况,如果我的行为能给他们带来祸端,我……求之不得!”最后那四个字,她一字字说出,语气中尽是刻骨仇恨。
耶律皇后的眸中,终于出现了淡淡的讶异,然而她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这么说,你千方百计接近太子,是为了向你的家族进行报复么?”
千方百计……傅妧忽然觉得很想笑,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了?当初分明是南楚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择手段地逼她走上了去北燕的路,耶律皇后在宫中多年,竟还这样天真地仅凭流言去判断一个人的动机,是在是有些可笑。
见她沉默不语,耶律皇后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过去的事就算了,但是我警告你,不要继续给太子带来麻烦了,否则,本宫不得不让你从太子身边消失!”
这是她第一次自称本宫,语气中也带了威胁之意,然而,傅妧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看起来很是宽敞,藏下一两个人也不是问题……
傅妧的嘴角扬起了愉快的笑意,她收回目光,重新与耶律皇后对视:“皇后娘娘请放心,傅妧既然已经来到北燕,自然是想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太子殿下是我的良人,身为妾室,自然不愿给自己的夫君惹来麻烦。”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耶律皇后的神情一下子疲惫了许多,她无奈地挥挥手,“你退下吧。”
“是,傅妧告退。”她再度行了大礼,目光在那处屏风上打了个转。
皇后就这样轻易地放她走了,越发证实了傅妧内心的猜想,今天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做戏而已。只是这一出戏,到底是做给谁看的,还有待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