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均是心知肚明,所谓的“皇上”,实则已是太子。皇上行将就木,龙体已一日不如一日,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太子在等一个时机,等平津侯的二十万大军全部压上梁州与西羌死战,到那时边境两败俱伤,便是他登基之日。
何谦见宋尔雅在考虑,道:“只是,我此次来,送战书与家信是假,有要事与瑞王传达是真。”
“本妃大概猜到何大哥的意思。”宋尔雅道,“是什么事情,这样要紧?”
何谦欲言又止,“此事卑职得命,还得亲自告诉王爷。”
宋尔雅秀眉一挑,笑:“什么要事,竟都不能跟我说?”
何谦似乎料到宋尔雅会多问两句,便叹道:“都是些见血见肉的战事,我看王妃还是不要听,以免做了噩梦。”
宋尔雅两眼一翻,想着既然是哥哥的意思;况且又是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男子更加在行,自己就不便再瞎掺和进去:“也行。王爷即刻就到了,还请何大哥稍等片刻。”
转念又好奇道,“且先让我看看,哥哥存了多少家书带回来?”
话音刚落,便有人叩门而入。
见来人正是苏恪,何谦双眼一眯,对宋尔雅拱手道:“王妃,书信已派人送往您房间,还请您先去过目。”
宋尔雅哭笑不得,这分明是对她下了逐客令?抬眼正见苏恪,正望着何谦目光沉沉,她心中腹诽:二人可不是要背着她断袖?
若真是这样,自己可还算是捡了便宜。至少那人不会再来夜夜缠她,缠得她腰酸背疼。
想到这她面上便憋着笑,道:“你们俩且好生谈着,我不打扰便是了。”
徒留苏恪与何谦二人在房中,看着她那一副背影,脸上都有些莫名其妙。
……
回到屋中,莲华竟不知何时也在,背对着她发怔,连有人进了房间竟也丝毫不知道。
宋尔雅便走近了道,“丫头,你在作甚?”
这话虽是轻言细语,却吓得莲华一跳,“……王妃!”
这一跳便从莲华怀中抖落了好几封书信。雪白的信笺,素黑清秀的字迹,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旁边是一个已经打开的精致大木匣子,塞了满满一箱的信笺。这几年间,兄妹之情便是这样通过八百里加急的骏马飞奔,跃然纸上。
宋尔雅狐疑地掠过莲华忐忑不安的小脸,弯腰拾起地上其中一封,打开看道:“大哥:瑞王府中一切安好,亦不曾有人可以相难。望珍重。甚念。尔雅。”
这正是宋尔雅前不久的书信。如今读来,细细又是另一番滋味。
那匣子里装着几年来的信件,从她几年前略有生疏的字迹,到现如今隽秀清丽的笔锋,都有所记载。
“望珍重。甚念。尔雅。”
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宋尔雅想了想,见莲华眉目闪烁,复又仔细再看了几遍,终于看出端倪。
宋尔雅写信结尾,很少有用“甚念”等词,而大多是以“珍重”、“保重”一类的词。这封信中“甚念”二字,虽然字迹上看不出太大端倪,可是,似乎竟不是她写的?
更何况她真记不起自己有这样的癖好。
宋尔雅复又捡起几封信笺,默默看去,这信中结语,有时是“甚念”,有时竟又是“日日思君”,甚至有时是“苦盼君归。”
哪里是妹妹对哥哥的关心,分明是深闺女子对丈夫的牵挂。
再一看莲华,竟一反调皮之色,低眉顺目,耳根已然红透。
顿时便了然了。
“莲华,去将本妃纳的棉鞋拿两双来包着。”宋尔雅看着莲华耳根,道,“梁州虽是在南方,这时节里却也应当较冷,你拿去给何谦,请他命随行士兵带给我哥哥。”
这一切都瞒不过宋尔雅的眼睛,只是她偏要装作并不知道莲华这一番心意。
哥哥心中早便有了人,其人则正是何谦的亲妹子,何煦心。此女虽为人略略骄纵,可亦是一个顶顶聪明率直的女子,又与哥哥琴瑟和鸣,这一门亲事是早已定下的,只差哥哥凯旋而归,迎娶何家小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