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他很快摇头,她纵便来了,从来也只是轻轻地唤他“仙人”,声音轻柔温软如同湖面泛起的阵阵涟漪。
离渊浮出了水面。
“啊,妖孽!妖孽现形了!”察觉到村民的退缩之意,许汉文忙喊,“害人妖孽,你还我师傅命来!”
离渊看到了水淋淋地趴在岸边、已没了气息的老人,他瞪大了眼睛。
不,我没有害人,我不是妖孽。
他走上岸,他想向村民们解释,可是人们惊惧更甚了,他们疯狂地冲他扔着石头,木棍,他们在喊:“妖孽又要害人了,大家快逃啊!”
青裳自人群中走出,在他耳边低语:“离渊,你若求饶,我便饶了你,并杀了这群愚民替你出气。”他笑得肆意,吃准了离渊不敢杀伤半条人命,“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
有鲜血自他的额头滑落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可石头仍如雨点般砸来。
血是温热的。我不是冷血动物。
“凭你也配?”凝聚神力的同时,离渊淡淡地讥嘲。
“真是不识好歹。”青裳啧啧而叹,冲他抬起左手,“小丫头在我手里,你待如何?”他摊开的掌心,青光隐隐中,子衿苍白的脸孔缓缓浮现,神色呆滞而双眼空洞。分明是中了摄魂幻术。
火把燃起来了,映照着夜晚的天空如同白昼般透亮,整个村庄在沸腾,一波波村民陆续向囚禁他的地方涌来。“杀了妖孽!杀了妖孽!”他们在喊,挥舞着手中的火把。
是的,他被囚禁了,因为青裳掌中的性命,他束手就擒,被青裳困在了混沌阵中。炽热的气流灼伤了他的身体,缺水太久的他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
周围好多火,可是为什么,他却感觉愈来愈冷呢。
子衿来了,她是被簇拥着上前的,她的脸色惨白,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子衿,大仙已将妖孽困在了阵中,他伤不了你了,快杀了这妖孽,替你爹爹报仇!”村中的长者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上前。她茫然地点头,走到他的身边,缓缓举起了匕首。
仙人,您叫什么名字?我叫白子衿,仙人,您记得我了么?
仙人,您笑起来一定很好看,为什么总是冷着脸呢?
“离渊。”他努力地扯开生平第一个笑脸,那几乎耗尽了全部的气力。“我的名字。”
子衿的双眼依然空洞,可动作却滞了滞,她垂下眼睑,看到他脚上穿着的布鞋。
“我没有害人,”他低语,如呢喃,“你相信我吧?”
子衿没有开口,有泪珠悄然滑落,她的神色未变,只是再次举起了匕首,再重重落下。匕首没入肉体中那钝钝的闷响,令好些村民都颇有不豫地转开了脸。
仙人,爹爹跟师哥都说您是妖怪,可我总是不信的。
少女春花般绚烂的笑脸重新绽开,漫天的水滴飘洒下来,红红的,暖暖的,仿佛盛开了世上最绚烂也最黯然的彼岸花。她扔掉了匕首,倒在他的身上。“仙人,有我在,您就不会冷了。。。。。。”
仙人,我好冷。。。。。。抱紧我。。。。。。
她的鲜血濡湿了他的胸口,他脸上的血色逐渐恢复,“子衿。。。。。。”他生涩地开口,有陌生的液体涌出眼眶,无法控制地,大颗大颗涌出眼眶。咸咸的,涩涩的。和她的味道一样。
突来的大水,彻底淹没了山脚下的小村庄,连带着邻近的小镇也受了池鱼之殃。青裳不敢置信地看着茫茫大水中哀号求生的众生,再仰脸望向半空中毫不留情操纵云雨的离渊。
他竟然为了那凡女自毁修行,触犯天条!而那凡女为了他,竟能挣脱他的摄魂幻术,自戕救他性命。。。。。。真是,很有趣的两个人呢。
“是小王教子无方,求玉帝宽恕。”金殿上,龙王胆战心惊,冷汗涔涔。
观音悄然走入大殿,耳语。
“好吧。”玉帝颔首,朗然道,“既是观音大士代为求情,酌便从轻发落。责,散罪龙离渊千年修行,转世为人,十世苦修,方能复其神格,立刻执行!”
九,记川。
相持的争斗,在青衫女子被禅杖击心重伤后,告一段落。
“大师定要苦苦相逼?”白衣少妇冷然相问,一手持剑,一手扶起妹妹。
法海有些恍惚,他避开了少妇的眼光。“贫僧念你千年道行苦修不易,故而一再相劝,人妖殊途,逆天必尝恶果。”
“那是我的事,与大师何干?”少妇冷笑,“大师出家人,又焉知在家之乐?岂不知佛家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她顿了顿,见法海仍无退让之意,不由得牙一咬,心一横、“大师铁石心肠!如此,我也无话了!”她扔下长剑,抬手结起咒印,口唇急动,开始召唤方圆百里的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