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项家小媳妇长得是好,但才艺未必如玉仙儿。”
“哦?哎呀,女人要才艺何用?长得好就是最要紧的!”
……
议论声一浪又一浪,嗡嗡嗡的,也掩盖不了玉仙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琤瑽琴音。
一片热闹进行得如火如荼,开始有人催着喊:“开始啦,快开始啦!叫花匠们出来吧!”
花匠们没出来,知府胡一图大人倒是来了,点头哈腰、毕恭毕敬,每走一步,就回头“请”一下身后的男子,“大人请这边……大人请上座……”
那男子面色微白,五官很特别,眉宇疏朗带着贵气,下颚却削尖,又不像厚福之人,透着股阴柔的俊美。在其暗红的素锦直缀上,左右镶了两颗龙眼般大小的明珠,异光浮动,两绺青丝垂挂在胸前,羽冠长衫,广袖流绦。
这是一种扑面而来的张扬,浑然不把天地他人放在眼里的睥睨。
一众大小官员慌忙离座跪迎。
此人神色极度冰冷,也不作反应,便径直坐在最上首中央,像一尊没有丝毫感情的雕塑。
人群中,冷景易大吃一惊,双手不由握紧。
那是文王!文王朱鄯!
冷景易还不知道宫中的变化,只是猜测皇帝这次恐怕真的不行了。至于最有可能继位的成王与文王,最终谁能赢得这江山万里,他一直是偏向成王的。
然而,在老皇帝病危的紧急关头,文王领了八府巡按的重要职衔,微服秘密下访,督促江南八省的粮草丁保,这不可谓不让人深思。
“成王近来怎样了……”冷景易暗暗皱眉担心。
正在心里盘算,却听胡一图高声宣布苏州花王大赛开幕。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欢呼。
参赛的还没出来,一些卖花的小贩先借机发财,挤在各处兜售一些不值钱的小花,一时香气扑鼻,五颜六色的粉瓣扬起,落英如尘。
花匠们按着抽签的顺序,一个个登上水镜台,捧着花盆绕台半周,再步下台南面的石阶,将花盆放在各自的投钱木箱后。
花农大多数是男性,老中青齐全,可惜,观者寥寥,除了个把长得端正的年轻男花匠还有人欢呼,其他人走过,人群都是沉默。谁爱看臭男人?
这和现代的明星选秀是一个道理,偶像派总是更受人欢迎,实力派只能默默耕耘。
一边观景亭中,缓缓拨动琴弦的玉仙儿双眸不时看向不远处端坐上方的文王朱鄯,脸带妖媚动人的微笑,琴音很平静,但美人的手指甲内侧却有银光闪过,带着森冷的寒气。
朱鄯感觉到那目光,冷冷瞥过去,连看也不看一眼胡一图,只问:“那边观景亭中弹琴的,是什么人?”
胡一图赶忙陪着笑殷勤道:“那是本地的名妓,叫做玉仙儿,是望月楼的花魁姑娘。大人要叫她过来作陪么?”
这原本是个溜须拍马的好机会,孰料——
朱鄯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却把手里的茶盏“啪”一声摔在台上,碎得瓷片飞溅。夹答列晓
这一摔,吓得刚上台的一个花匠手一抖,花盆也跟着摔在台上,碎裂开,花株倒塌,被黑泥染污,狼狈不堪。那花匠魂不附体,慌忙跪倒。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不是故意的……”
胡一图也吓得脸色惨白发绿,他似乎说错话了?眼珠随着脑子飞快的转,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听说文王寡情洁癖,不近女色,自己怎么可以稀里糊涂向他推销一个烟花女子?该死啊该死!
当下只好硬着头皮拿那个摔了花盆的倒霉花匠开刀。
“大胆刁民,竟敢扰了贵人雅兴,来人,将他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朱鄯眯起眼冷哼。
这一声“哼”意义偏向不友善,胡一图又是吓得不轻。
随着倒霉花匠被拉下水镜台,与之擦肩而过上台来的正是冷知秋。
“哎哟……冤枉……小人不是故意的……”那花匠在被推搡拖走的时候,还在大声叫唤。
冷知秋捧着“月光白”,花叶顶端几乎盖过了她的额头,她低着头看脚下的路,小心的避开前人留下的碎花盆,停驻了一下,回头看看那被拖走的倒霉花匠。
那花匠也正回头看她,一触及她的面容目光,花匠傻了一下,也忘了叫唤,就那么木呆呆被拉走。
原本静下来的台上台下,慢慢起了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