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伶该是得了慕白已被放出的消息,当夜便出现在宫中,不过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已经打点好离开东昭的话便匆忙离去。
白穆也是才知道因着东昭离白子洲最近,威胁最大,东昭皇宫中有白子洲大大小小的眼线,白伶年纪虽小,一身武功不可小觑,因此进出皇宫算不上难如登天。
第二日一早,二皇子晏临亲自来送行,几番挽留让慕白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之后再离去,被慕白淡然婉拒。
新皇一日未登基,变数便无可捉摸。
白穆随着慕白出宫,回到泊城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她远远瞧见白伶在船上朝他们招手,突然想到还在宫中的那个人,问道:“晏长宁……如何了?”
慕白正掀开车窗,闻言手上微微一顿,回首温声道:“她不愿回白子洲,我便让她服了忘忧。”
忘忧作何用处,白穆自然知道。她既还是想不通,慕白又不会取族人性命,给她服下忘忧忘记前尘便再好不过了。
慕白说着,已经下了马车,伸出一只手,示意扶白穆下车。
阳光正好,透过那修长的五指,通体如玉。
白穆正躬身掀帘,见到眼前那只手,略略一怔,抬眼便见到慕白正望着她,眉眼微弯,眼底融融的笑意纯净得如同初降的冬雪。
“我们回家了。”他笑着道。
回家。
这真是个温暖的词,是件温暖的事。
白穆想起一月前他特地带她出城说的那番话,那时她并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他一句:“穆家含冤被灭九族,你可曾想过报仇?”
他沉默,没有回答。
如今这朗朗乾坤下,他朝她伸手,说“回家”。
是不是只要她伸出手,她便可抛却过往,他亦可忘却家恨,一起“回家”?
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瞬。
阳光明媚,雪光迤逦,她躬身掀帘,眸中倒影着漫天的雪白,怔愣地望着眼前人,他朝她伸手,五指净长,笑容和煦。
却也只是这一瞬而已。
下一瞬,慕白的笑容便凝固在眼底,倏然拉住白穆掀帘的那只手,白穆险些站不稳,却见他已经凝神替她拿脉。
白穆一眼看去,见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圈殷红的指印,而慕白的脸色也渐渐苍白。
“怎么了?”白穆暗觉不妙。
慕白反握住她的手,跨步上车,对车夫沉声道:“回都城。”
接着扶白穆在马车内坐下,问道:“这几日谁碰过你的手?”
白穆微微一怔,细细想来,并没什么人近过她的身,只除了……莲玥。
“昨日去天牢等你出来时,门口碰到莲玥,她许是认出我来,突然拉住我的手……”白穆细细回想,当时她拉的的确正是自己的右手,但今早出宫时她手上还没有这样的红印。
“她给你下毒了。”慕白沉声道。
“什么毒?”
“一夜红曲。”
白穆微微一惊,这毒她曾在书上见过,七七四十九种不同毒物合练七七四十九日才得,中毒后一夜见红,一夜取人性命,因着制毒过程复杂,若非解毒高手,且知道那四十九中毒物具体是什么,一日间根本不可能配出解药。
难怪昨日那么巧,正好慕白出狱她便进去,还特地拉她的手……恐怕不是察觉到她熟悉的气息,而是握住她的手下过毒之后才认出她的吧!
“少主!你们去哪里?”
马车疾行,耳后是马蹄声和白伶着急的叫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