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仄言的脸色变得严肃,看了一眼躺着的容鸢,掀开她的眼皮,仔细查看。
她吃的药是殷冥殃替换过的,尝着苦,但其实只是一些饼干。
这会儿她睡得很熟,肯定不是因为吃下的东西。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再和殷冥殃打哑谜,他干脆在一旁坐下,抬头看他。
“我害怕容鸢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的脑子长期处于这么多的信息处理中,她像是把自己剥离了出来。”
“冥殃,我不是哲学家,这些深奥的问题你还是留着问别人,她的身体除了虚弱,没有任何问题,我只是个医生。”
而且也不是精神病医生。
他刚打算离开,就听到容鸢一声低喃。
“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神仙站得那么高,又怎么会体味人间疾苦,人靠的是自己。”
殷冥殃蹙眉,刚想伸手去试探她的额头,就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这是在雪山迷路时,经历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大概十岁左右,杀了好几个人贩子。”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在那样的场合,能如此冷静,实在是颠覆常人的认知。
站在殷冥殃身后的男人像是一个影子,若是他不开口,压根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低头,露出的嘴角勾起一起浅笑。
“我阿姆是聋哑人,她从来没有教会过我什么,我三岁的时候,还在和家里养的几只狗睡觉,我不会说话,疼了不会哭,高兴了不会笑,像是一根木头,那年我阿姆带着我去求神,森林的最深处住着神仙,她每走一步,就会跪下烧纸朝拜,希望我不要像她一样,不会说,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想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
男人的声音清雅,娓娓道来,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回来的路上,阿姆和我遇到了几个人贩子,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恶,阿姆一直在哭,我绑在一旁,帮不上任何忙,我一直想着,若是森林的深处真的住着神仙,该有多好,阿姆没有再动的时候,我吓得已经麻木了,我以为我心里的害怕和呼唤能感动路过的某位神仙,可那一瞬间,感觉神明已经抛弃了我们。”
淳朴山村里的母子,第一次见识到那样的地狱。
他最后已经放弃了,听着那几个男人不入流的辱骂,看着他们在篝火前载歌载舞。
他的身后是已经失去了余温的阿姆,身前是即将到来的人间地狱。
那么恐怖,他放弃了挣扎。
但是她出现了,她像是一道犀利的光,破开了眼前的黑暗。
他又开始相信神明了、
他问她,是不是深林深处的神仙,她却说:“。。。。。。神仙站得那么高,又怎么会体味人间疾苦,人靠的是自己。”
她哪里知道,她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他心里的神明了。
后来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们快被积雪淹没。
他真以为自己会死,可她又是那么的坚定。
“你叫什么名字?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她的话真多,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
两个孩子的手紧紧相牵,互相依偎。
他从记事起就没有阿爸,因为这件事又没有了阿姆,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但是她的出现,点燃了他的世界。
“你要是没有名字的话,以后我就叫你三三吧,这是我一个人的称呼,你要记住。”
“三三,你还有我,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