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诚王似乎忽然想起什么,岔开话头道:“孤若是没有记错,刘公公自幼长在宫中?”
“回王爷的话,奴婢六岁便进了宫中。”
“哦,六岁啊,真早。”诚王点点头:“刘公公姓刘,是随的前大内总管,司礼监掌印刘芳的姓吧?”
这也是宫中的规矩,入了宫,太监们总要拜干爹认祖宗,算不得秘密,刘芝麻自然也不会否认,只是不知诚王为何忽然说起。
“刘公公。”诚王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笑道:“咱们汉家的子孙,总讲究个认祖归宗。刘芳于你有养育之恩,你随了他的姓倒也没什么,不过这心里嘛,总还是要知道自己的真姓名的?可巧,孤机缘巧合,偶然查到原来刘公公你本姓胡,祖籍在南直隶凤阳府,倒是离孤这金陵不远。”
“孤这金陵。”,诚王这话俨然已经把金陵那进了自己的掌中,这话传到外边去可是大罪过,但刘芝麻一时心惊,却无意于此。
“?!”刘芝麻豁然而起,眼神惊诧,片刻,又缓缓坐下,抬手倒了一杯酒饮下,没有做声。
天下所有的太监大概都有两个愿望,一个是阳根再生,这大抵是不可能的了,而另一个便是光宗耀祖。
说来可笑,一个太监,不管得了怎样的权势地位,世人眼中都是家族的耻辱,还活着的时候或者为了利益关系而笑脸相迎,可死了,却是连祖坟都进不得的:祖上蒙羞。
可太监们,或者说所有人都是一样,越是得不到越是放不下。
刘芝麻也是一样,自任了东厂厂公的位子,手下也花了大力气去查自己的身世,可数十年过去,一无所得,他自己也渐渐认了,却没想今日从诚王的嘴里得了消息。
刘芝麻起身是因为心中震惊,但落座却是因为心中有疑。
自己撒下东厂千万番子都查不到的事情,诚王会知道?
“王爷说笑了。”刘芝麻勉强笑道:“咱家天生地养,无父无母,就算是有,咱家这般年岁,他们也早该去了”
“刘。。。哦,是赵公公。”诚王笑道:“赵公公不必心疑,孤既然敢说,自然是有依据的。说来有趣,令尊仙逝已久不假,但令堂倒是难得的高寿,如今八十有七,身子骨也还硬朗,倒是少见。哦,对了,你还有个弟弟倒是也死了,不过给你留了个侄子,当然了,也都是姓胡的。”
诚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拾起桌上的筷子又慢悠悠的吃了起来,似乎吃定了刘芝麻。
他想的一点也没错。
刘芝麻拳头在袖子里攥了又攥,最后还是没能做什么,只颓然道:“他们。。。”
“令堂如今在孤的府中,自然有孤帮忙照料。至于你的侄子。。。”
“如何?”
“孤准备给他一份前程。”诚王笑了笑,没再多说。
刘芝麻张了张嘴,话卡在嗓子眼儿里,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诚王也不急,仍不紧不慢的吃着菜。
菜其实已稍有些凉了,但诚王却觉得滋味儿甚足。
“唉。”刘芝麻心中暗叹一声:“当年,最后一朵幽昙花用在了韶华郡主的身上王爷是知道的。幽昙花没了,想要验明皇子的身份自然千难万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还有什么办法?”
“皇陵龙脉。”刘芝麻说了这四个字,便没有再说下去。
“嘶~”诚王倒吸一口凉气:“他敢?!”
“王爷。。。小瞧了皇上,更低估了皇上对王爷的恨意。或许有那么一天,皇上甚至顾不得这天下也是说不得的。”
诚王仍在亭中自饮自酌,目光落在远山,显得无限惬意,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李忠走进亭中伺候,刘芝麻走出来,两人擦肩而过,肩头触了一下,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刘闲虽然不会武,但不代表他不懂。
跟在刘芝麻身边十数年,光自己亲眼见证的针对刘芝麻的明枪暗箭便已不下百次,对于自己义父的一身通天彻地之功他从不敢有任何小看。不要说两人对面而走的碰撞,便是睡着了,谁若是近了他的身也会被他护体真气自行运转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