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握住刀,刀尖对向前方仿佛无穷无尽的敌军。
大军压境,琴师端坐,紫铄持刀,看上去像一幅古老而传奇的画。
说不定,真的能够名垂千古呢!
我看到很多人都神色昂扬坚定起来,他们看着城墙上那两抹背影。
我承认那琴音很有魔力,它让人振奋鼓舞,但我转身。
我要离开这里了,还是离开这里吧。
哪怕出不得城,也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虽然在那些武者眼里,我无处可藏。
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要活着等到他,我就是死,也要努力活着,死在尽可能长久地等待他回来这件事上。
转身的时候,我听到紫铄的怒吼。
“来啊!你们这帮畜生!老子等着你们呢!”
……
很多年过去了,战事平靡,漂泊异乡的我回到了那座小城。
酒馆还在原来的位置,模样与记忆中不大相同,应该是翻修或者重建过的缘故,我看到了跟我一样白发苍苍的酒馆主人。
“很久以前,这里有个琴师,琴弹得很好。”
正在瞌睡的酒馆主人抬起头,疑惑地打量了我几眼,从袖里摸出一枚被摩挲得发亮的铜钱来。
“很好?确实,只是很少有人这样觉得——这铜子儿……我记得还是一名刀客打赏给他的呢!”
我笑了,我已是满脸的皱纹,也不知道笑起来是怎样一个丑样子。
我去了那琴师的墓,碑刻:一曲一命,十万甲剑。
我回想了一下那日的琴音,丝丝缕缕,杀气盈天,恍惚犹在耳边,又似那日梦回。
是了,他绝对当得起这八个字。
琴师的墓旁还有一座墓,碑刻:败刀残身,护琴凛魂。
琴师的名字,大概就真的无人知晓了,可是琴师旁边的,我是知道的。
我在一名工匠那里买了一把精工的錾子,很是尖利,我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在那碑上刻下了“紫铄”两个小小的字,歪歪扭扭,但我刻得很认真了。
这下子他一定如愿以偿了吧!可千百年后,土丘成平,墓碑风化,还有谁知道呢?
还有我知道,他在我心里,就是名垂千古,至少这世间曾经有我如此。
每天,我依旧穿着他曾送给我的丝履蹒跚地走过行人如织的寂寥长街,它也老了,无数次修补,是它也不是它了。
无数次幻想,是我也不是我了。
我幻想着某一天,他回来了。
我幻想着我还年轻,像一只轻盈的美丽蝴蝶一样,等到了花开。
未知那一天,我会以多么不可言喻的心情振翅。